“成輕紅，是不是你幹的？”楊倦秋大踏步走進女生宿舍，進校前兩天的膽怯已經被怒火衝刷地毫無蹤跡。濕漉漉的書包滴出一列水漬，蜿蜒進宿舍，混著泥沙。成輕紅狠狠地皺著眉頭，弄成這樣，筱願回來又要罵了，還說什麼“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追根究底還是沒教養的。“幹嘛呀，瞎嚷嚷的，非得讓全校同學都知道你搞成這種狼狽模樣是不？叫個死啊。”成輕紅嘴上惡狠狠罵著，卻是悄聲細語的，扭動著纖細的腰肢走過來，“怎麼？潑婦罵街？”成輕紅冷笑笑著關上宿舍的門。
    “我問是不是你把我的書包扔進噴水池的。”楊倦秋加重語氣，因為撿書而弄濕的校服緊貼在身上好不舒服。幾綹頭發也沾上水，倒像是露宿街頭的小乞丐。“什麼東西啊，你的東西？我還不屑地碰，髒了我的手。”
    就在楊倦秋快要吼起來的時候，小薰及時放下手機出現，走過來“勸架”，“行了，你們吵什麼呢，不就一破書包嘛，大不了我送你一個，”不卑不亢又真誠的語氣，雖然隻是更加鄙視了楊倦秋，卻又聽不出鄙夷的成分在話裏，讓楊倦秋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泄。“比起這個，先把書晾幹比較好吧啊，不然書頁會粘在一起啊。你，先把衣服換了。成輕紅，我剛剛再樓下看見羅逸了。”吩咐完楊倦秋，小薰轉頭對成輕紅說。
    “真的？！”成輕紅立刻雙眼放光，無心再與楊倦秋糾纏，理理頭發就出門。
    羅逸是班裏僅次於沈翔的男生，斯斯文文，是成輕紅最喜歡的那一型。“沈翔那種花花公子我不喜歡，沒有一點安全感。”成輕紅前幾天撇著嘴說。張筱願不動聲色地眨眼，抬起頭對她笑道：“以我們成大美人的魅力肯定OK的啦，基本上每個男生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羅逸。”成輕紅邁著步子像他走去，沒有搔首弄姿，甚至連聲音也不是細細的，以“青春活力美少女”的形象出現在他麵前：“怎麼會來這裏？”
    “哦，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成輕紅壓抑著心中的喜悅與緊張，柔聲問：“有事？”
    “嗯。”羅逸突然鞠了一躬，“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可否邀請你在下星期的舞會上做我的舞伴？”
    “哈？”成輕紅懵了，下意識地點點頭。
    小薰站在窗前，滿意地鬆了一口氣。
    ——喂？
    ——羅逸，你不是想邀請成輕紅跳舞嗎？現在機會來了，你幹不幹？
    ——真的？
    ——現在走到女生宿舍樓下來，就有噴泉的那邊，別太快，就平常速度。
    ——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她一定答應你的啦，你難道不想？
    ——當然想，那謝謝你了！
    ——沒事，老同學嘛，事成了請我吃飯啊。
    ——那是一定的。
    ——對了，快到的時候給我發條信息。
    …………
    ——我就到了。
    張筱願是晚上五點才會來的，宿舍已經收拾幹淨了，成輕紅似乎心情大好，晚上也沒有去損楊倦秋。筱願吹了風，偏頭疼又犯了，拉開抽屜翻出兩片阿司匹林。小薰已經接了一杯水遞過來。小薰一向是聰明的，或許心計比筱願都要高明些。
    “謝謝。”筱願低低說了一句。
    “……”小薰輕輕在張筱願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張筱願的瞳孔一瞬間驟然放大了。待平靜下來，她對小薰說：“謝謝，我自有分寸，到時候還得麻煩你才行啊，你願意幫我的吧。”
    “那是，你幫了我很大的忙啊。”
    “啊，那點不算什麼，隻是湊巧而已。我隻是想，他不是你父母親生的？”
    小薰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眼裏有不止的哀傷。
    “是嘛，那還真是……你的父母也真夠奇怪的，沒辦法，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哦我沒有在罵他們——”張筱願溫柔的笑笑，“他也是個好孩子，我會讓俞冰多注意著的，你放心。”
    “那真是謝謝了。”
    “沒什麼，這也算是一場交易吧。”張筱願苦澀地笑著，當初費了好大的心思，把小薰和她弟弟一起拉進S大，雖然他們的成績都沒有問題，但還是缺了這麼點門路，筱願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大費周折幫這姐弟倆，就當是行善積德好了。筱願搖搖頭，將杯子裏剩餘的熱水一飲而盡。小薰走開了，滾燙的熱水刺激著喉嚨，筱願皺皺眉頭，翻身站起來，走進衛生間。
    衛生間的燈很亮，筱願反鎖上門，摸出一支煙，點上。尼古丁的麻醉稍微緩解了偏頭疼帶來的強烈衝擊。嗆人的煙霧嫋嫋聚集在燈地四周，張筱願閉上眼睛，發出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歎息。
    那麼憔悴，那麼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