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我的心思,是一匹誰也控製不了的脫韁野馬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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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經很深了,聶小小卻還是毫無睡意。她很努力的讓自己腦中保持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甚至連數羊這種最古老的辦法都用過,還是難以入睡。
    陳曦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腰上,摟得很緊,像是不這麼做就有可能被她偷偷的逃掉一樣,讓聶小小幾乎連翻個身都難以做到。但姿勢卻又和往日裏有些微妙的不同——陳曦的頭就放在靠近她肩頸處的位置,短短的頭發不像女孩子的長發一樣柔順聽話,硬硬的戳在聶小小的脖子和下巴上,麻麻的說不清是疼還是癢。
    聶小小用手玩弄著陳曦的頭發,聽著他均勻平緩的呼吸聲,心裏是說不清的,淡淡的憐愛。
    像陳曦這樣的大男孩,實在是很容易勾起女人天生的母性。似乎不管被傷害的是不是自己,隻要聽他那樣的陳述著關於他的童年,他的父母,關於愛情的他的困惑,聶小小就沒有辦法不去原諒之前他犯下的那些荒唐的錯誤。
    這樣的原諒來的太輕巧,以至於聶小小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因為太愛陳曦,還是因為她同樣也有著這些在愛情上的迷茫與堂皇?
    聶小小想,也許自己還是太衝動了。因為衝動,所以會不管不顧的選擇這樣一個自己根本無法掌握,不能理解的人,所以不想後果,不計算現實,隻一味的抱著幻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也所以會在那一個瞬間,在聽到陳曦問她,還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樣對他好的時候,會覺得自己是真的很愛很愛他,愛到不能自拔,無可救藥。
    同樣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怎麼見得聶小小就比陳曦更懂得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呢?歸根結底,無非是她比陳曦更不吝於付出與嚐試。
    在聶小小看來,即便這並不是所謂的愛又如何?至少在這段時間裏,她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這個人,於是發自肺腑的想要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就算這個人並不一定就是自己的終點,在他最後退出自己生活以後,她也不會當做他從未來過。畢竟正是由於這個人,她才會想要去摸索,去試圖學會愛上什麼人。
    就像曾經有人說過的那樣,也許人們所懷念的,也不是當初自己愛過的那一個人,隻是那時候的自己,在愛情裏的模樣。
    隻是這樣的愛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聶小小想起臨近傍晚時分,James打來的電話。
    老頭子是那樣迫不及待的想要從她那裏得到一個他篤定的好消息,而聶小小卻隻能用含混不清的一個所謂“私人理由”這種字眼來打發他,解釋自己是如何錯過了原本應該十拿九穩的麵試。
    James當然不會明白這其中發生了怎樣錯綜複雜的事情,即使是聶小小對他合盤托出所有的細節始末,他怕是也不能理解萬分之一。對於像James這種把畢生的精力心思都放在學術研究上的人來說,愛情這東西,隻怕比他研究的心理學還飄渺虛無。
    不用說是James,換了誰,又可以明白她為什麼會鬼使神差的在去麵試的途中退縮,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家中,隻為了心底那一點小小的不安呢?
    惡人自有惡人磨。聶小小的腦海中沒有原因的蹦出這樣一句話。她想到了蘇圖,那一個據說,也許是愛慘了自己的人。
    看來老天爺的確是公平的,因為自己無視蘇圖的真心,所以也要安排一個陳曦,讓她也常常想要偏又不得的滋味。
    如果被蘇圖知道了自己竟也會像他一樣,苦苦掙紮在繼續還是放棄的邊緣線上,他是會拍手稱快,嘲笑她居然也會做這種沒有結果和意義的蠢事,還是感慨上天為了公平而做的微妙安排?
    在現如今這個世界上,那麼多人已經把愛情這東西看的不值一錢,身邊的情人或是伴侶好像衣服一樣隨時換來換去,來了又走,去了又回,究竟還有沒有所謂兩情相悅,即使不必朝朝暮暮卻還可以地久天長的感情?聶小小不知道,也許沒有人會知道。
    在不著邊際的任由思想天馬行空般胡亂周遊了一圈之後,聶小小竟莫名的懷念起遊戲裏那個叫做蟲二的家夥,懷念他讓自己毫無負擔的冷笑話,羨慕他看起來永遠都那麼泰然自若的悠閑態度。
    隻是在現實中,他是不是也像在遊戲裏所表現出的那樣冷淡睿智,可以那麼簡單而神奇的一眼看穿別人的心思,不被這些俗世間的凡事困擾?
    可天下大抵沒有這麼通透的人。也許現實中的他是個永遠在生活的夾縫中艱難喘息的可憐上班族,可能已經是開始謝頂,變老變醜的中年人,在工作的時候與同事一起抱怨老板的苛刻吝嗇,下班後回到家中對著自己曾經自得,現在卻開始厭倦,怎麼也看不順眼的老婆,卻還要忍受被自己的女人抱怨他是如何的不爭氣,懦弱無能,才不能讓她過上承諾過的好日子。
    又或者他是一個才未成年的高中生,被沉重的課業壓力與家長無邊無際的期望壓的喘不過氣來,才偶爾借著遊戲來發泄自己的不滿與對未來的不明方向,在虛擬的網絡世界裏扮演一個自己幻想中的長大以後的人物,在這種角色扮演中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證明自己應該是怎樣的與眾不同,是如何與在生活中表現出所截然相反的一個人。
    聶小小盡量讓自己把一切都向著黑色幽默的方式考慮,隻為不讓真實被揭穿的那一天,她會太過失望。她一直相信,隻要把最壞的結果都想到,那就沒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無法承擔的,隻有更好。
    可是這樣的聯想反而加劇了她的好奇心,讓她更加不能抑製想要了解那位蟲二先生——當然,也可能是女士——真實一麵的念頭。
    這種想法像一隻隻幼小到讓人幾乎以為可以忽略的螞蟻,在她的心上緩慢拖遝的爬行著,時不時停下來磨蹭一下手腳,癢癢的,仿佛非要親自動手撓一撓,把它們一隻一隻全體捉住碾碎才能解脫。
    聶小小困難的將頭仰起來,向著某個方向瞥了一眼,她的筆記本就放在不遠的地方,隻要從陳曦箍緊她的雙臂中掙脫出來,就可以打開它,登陸遊戲。運氣好的話,也許還可以碰上那個蟲二,與他信口胡說上些什麼。
    然而偏偏她又不能這麼做。陳曦摟的她那麼緊,她也不想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這一點好奇心把他吵醒。
    聶小小輕歎一聲,頹然的將腦袋跌回柔軟枕頭的懷抱。
    依舊平靜的睡在她身邊的陳曦,對聶小小的動作以及心思沒有絲毫的察覺,還是那麼沉沉的兀自徜徉在自己的夢境裏。
    聶小小伸出手去,輕輕的撫上陳曦的麵頰,任手指無聲的遊走在他那為自己所熟悉的五官之上。
    也許是感覺到有點癢,熟睡中的陳曦下意識的搖晃了一下腦袋,躲避著打擾自己清夢的來源。卻也沒完全的掙紮逃離開,隻是微微的用小動作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在聶小小停下手指的遊走之後便不動彈了。
    果然是這樣,即使是在愛著一個什麼人,也總是會寂寞。聶小小在心底感慨著。不管你身邊是不是有人作伴,內心也始終是孤獨而無所適從的吧。
    她果斷的阻止自己的思緒再這樣,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般無邊無際的繼續狂奔到不曉得哪裏才是邊界的地方去。這樣並不好,人要少想一點才會過的幸福。
    聶小小努力的把身體向陳曦散發出陣陣溫熱的懷抱靠去,而陳曦卻在無意識中放開了一直糾纏住她的雙手,翻了個身,轉向另一邊。
    把臉貼在陳曦寬闊的後背上,聶小小告訴自己,無論發生了什麼,明天都是另外一天了。既然選擇了原諒與忘卻,她便必須說到做到。
    什麼蟲二,什麼麵試,什麼現實與幻想,都且留到睡醒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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