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換了便裝，便出了皇宮，一路走來兩人有說有笑，端王揮散了身邊大批的侍衛，隻留著兩個近身的跟隨著。而殷漓就更悠閑了，他出門，從來便是不帶什麼侍衛的。再說丞相府和皇宮本便離得近，因此安全什麼的，倒也沒什麼可以擔心的。
    這丞相府本來並非與皇宮離得如此之近，而要問起為何，卻是由於先帝下的令了。先帝與上任丞相的要好是天下皆知的。正是由於先帝的命令，這才將原本離得老遠的丞相府，搬到了這距離皇宮不過一巷距離的地方來。
    一路走來，街上熙熙攘攘，百姓安樂，殷漓麵露微笑，心中不覺愉悅無比。
    這都是當今聖上的英明治理之下的成果啊……
    “到了，就是這兒。”端王終於停了下來，殷漓仰頭看去，隻見一塊碩大的牌匾之上龍飛鳳舞的寫著“華曻閣”。
    迎麵而來的，是夾著微微粉香的墨味，這地方，怎麼看都不像個飯館。
    端王見殷漓猶豫，哈哈一笑，拍著殷漓的肩道：“殷相這是不信任本王嗎？本王敢誇下海口，這地方的食物，絕對是拚著也要去吃一吃的。”
    聽端王都這般說了，殷漓又怎敢不給麵子。因此，也隻能跟在端王之後進了這華曻閣。
    一進門，便見一個無比俊美的男子微笑著迎了上來，遠處看著，倒隻覺得身材修長挺拔，直到離得近了，殷漓才發覺這個笑得溫和的男子，是如此的瘦弱，寬大的衣袖掩蓋住了他那略顯得單薄的肩，而那削尖的瓜子臉上，雖然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卻仍遮擋不住他麵孔的蒼白，眼底的憔悴。就仿佛那涼風稍強一點便能將他吹倒在地一般。
    這男子來到兩人麵前，先是恭敬得行了禮，這才開口對端王道：“沐月已仰慕端王爺已久，今日竟然有幸得見廬山真麵目，真是三生有幸。”
    “沐月公子說的客氣話。”端王笑著說道：“這京裏誰不知你沐月公子的名號，要說仰慕，本王仰慕你才是真的。”
    沐月聞言，倒也不再推脫，而將話題轉到了殷漓身上，他道：“不知這位公子，又是何種貴客？”說著，他挑著他細長的鳳眼，目光在殷漓身上微微斜過。
    這一眼，如若換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做來的話，恐怕便是媚態畢現，風情萬種了，而這沐月公子做來，竟毫無那種風塵之氣，反而顯得儒雅萬分。
    殷漓聽了，隻是對著沐月輕輕頷首，淡然開口：“隻是一個普通之人罷了。”
    見殷漓既然不肯明說，沐月自然也沒有逼問。
    “沐月這就去準備雅間，兩位請隨沐月來。”說著，沐月帶著二人進了內院。
    如果說，門口時能聞到的是淡淡的墨香夾雜著脂粉味，那麼此時進了內院，便隻能聞到那愈發濃鬱的墨香了。
    沐月見二人神色打量，笑著開口：“近日我們華曻閣的華嬰迷上了作畫，所以，這後院的墨味一直散不去。”
    “哦？”端王聽了，眼神似笑非笑，“這華嬰便是前幾日的繪牡丹大賽上奪冠的那個華嬰吧？”
    殷漓看他眼神堅定，這哪是疑問句啊，這端王，明顯就是衝著這華嬰而來。
    “端王爺猜的沒錯。”沐月領著二人進了一處安逸的雅間，道：“不知是否要沐月將華嬰請來作陪？”
    殷漓聽了，不得不歎氣，雖然一早便猜到了，但一直未能得到肯定，此刻沐月的話，就充分證明了自己心中的猜想，這華曻閣，恐怕便是個新開的小倌館罷了。
    隻是自己早先便說了要請客，此刻又怎能食言呢。
    “自然是要的，還勞煩沐月公子了。”端王爺道，“至於酒菜，就上幾道你們華曻閣的摘牌菜吧。要知道，我可是專門帶我這位朋友來這兒品嚐美味佳肴的，怎可讓他失望呢。”端王似笑非笑的調侃殷漓，殷漓被他說得不覺有些尷尬，畢竟，自己還真是從來沒有進過這種館子。
    沐月看了殷漓一眼，笑著道：“那是自然，沐月敢保證，咱們華曻閣的菜，就算比之禦膳房，恐怕也不會差上幾分。”
    說完，他便離去了。
    不多久，菜便上來了，同時過來的，還有一位手抱古箏一身紅袍的男子。
    那男子緩緩走來，一身紅衣，猶如一朵盛開的紅蓮，在風中搖曳，卻充滿了他的高傲與倔強，從不是隨風擺動，而是逆風而行。
    他的臉上未施胭脂，卻仍顯得白裏透紅，烏黑的眼睛大而圓，下麵是挺直的鼻梁，秀氣的紅唇。
    緩緩地，那紅唇開了口：“便讓華嬰為兩位公子獻奏一曲，以助雅興。”
    未等二人開口，那曲音便緩緩傳來，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殷漓與那端王喝著小酒，還真有種愜意至極的感覺。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人佳肴好久相伴，怎能不讓人覺得愉悅？
    可惜，這美好的時光並未持續多久，外邊的嘈雜之音便傳了過來。
    “沐月公子，我們可是按照你華曻閣的規矩等了又等這麼多天，才排到這和華嬰共處的一天時光，你想這般打發我們，可是不大容易的啊。”那語氣中隱隱含著威脅，但卻聽沐月的聲音聽來卻絲毫不受影響。
    “沐月已經說了，華嬰今日不便會客，還請林公子與葛公子回去吧，明日，沐月一定安排華嬰與二位好好道歉。”
    要是換了常人，估計此刻也早已按著沐月給出的台階各退一步了，可惜這二人實在有些不識好歹，一聽那些語氣便知不過是京裏的紈絝子弟。
    “沐月公子，你這就不識好歹了吧，剛才那院中傳來的弦樂，你敢說不是華嬰所奏？就你這華曻閣，可還有第二人能彈出如此天籟之音？我倒要看看，華嬰此刻到底是在陪什麼人！”
    說著，那腳步聲已經由遠及近，明顯是那沐月公子攔他不住了。
    隻聽雅間的門“嘩啦”一聲被拉開，門口那兩人，一個身材矮小，臉上卻充滿了不可一世的神情，而另一個，卻是身材高大魁梧，滿臉的不可耐煩之色，明顯是個急性子的人。
    後邊的沐月公子倒是走的優雅，不過見此情形也覺得不是很妙，便想開口製止。端王見了，便用眼神示意他噤聲。
    沐月立刻明白了，端王這是不想惹起太多爭端，想要平穩解決。
    那高大這人，滿臉嗔怒，咬牙切齒的對沐月說道：“沐月公子，這你要怎麼解釋？”
    端王倒是笑著開口，道：“不知這兩位公子如何稱呼？還望別為難了沐月公子，如若同是為了一聽華嬰公子的曲子，不如二位爺一同入座？”
    那兩人原本見了一旁彈奏古箏的華嬰兩眼都犯直了，根本沒有注意到房裏的殷漓和端王，此刻見有人說話，才回過頭了。
    那高大之人仔細打量了下殷漓以及端王，似乎覺得這二人也不像是個簡單人物，臉上倒有些陰晴不定起來。但那稍矮之人卻是真不知好歹之人，還在那兒嚷嚷道：“今日本就該是那華嬰陪伴我倆的日子，你們又是什麼東西！”
    這時候，端王也隻是好脾氣的笑笑，就連殷漓都覺得端王的修養實在是高。
    “我是呈玉，我這位朋友叫離音，我們二人不過是普通讀書人罷了。”端王依然笑得優雅，而殷漓不覺有些好笑，原來還有將名字倒過來告訴別人的方法啊。
    那一直顯得甚是囂張之人聽了，臉上的神情也愈發自大起來，他趾高氣揚的說：“你可知我們二人是何等身份？”
    那高大之人聽了眉頭一皺，低聲對那人說：“我們過來這種地方遊玩可不是什麼好張揚的事兒，這而萬一傳到了你我父親的耳朵裏……”
    “放心放心，最近我家那老頭子天天忙著準備我妹妹入宮選妃的事兒，你爹不也忙著將你二妹送進宮的事兒嗎，他們才管不到我們。”那自大之人說這話的時候根本就不是耳語，其聲音大的簡直就是在昭告天下他妹妹已經是皇宮後妃似地。
    不過，這話聽在殷漓耳朵裏，卻有些不是滋味了，他怎不知皇上要選妃之事？那個當年的小皇帝，已經到了選妃的年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