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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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半刻鍾,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櫻木,他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氣,一字一頓說道,“我不想再與你一起痛苦了,你放了我吧。”
    “好,好,好······”櫻木仰天大笑道,“我一直不知,你竟是這樣想我的,竟是這樣辛苦的,與我在一起當真讓你受盡了委屈,洋平,水戶洋平,你要留下來便留下來吧,我攔不住你,但以後,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洋平身心不穩,連身子也晃了晃,,以後,幾十年的人生,再也見不到這個紅發青衫的男子嗎?
    心有種被貫穿的感覺,痛不欲生,卻又好像是千萬隻螞蟻在啃噬,將他的心,將他的身,將他的靈魂,一點一點的吞沒掉。
    洋平隻覺得自己死了,又活過來,又死了,又活過來,如此,反反複複。
    原來,深愛人的一句話,是要短短幾個字,足以將人淩遲若幹遍,直至遍體鱗傷,才有可能罷休。
    “櫻木······我······我······”我並不是那樣想的,說出的話也不是真的,我不是······我是太愛你。
    但他終究什麼也沒說。
    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櫻木憤然轉身,流川楓緊跟在其後,還未踏過門檻,赤木剛憲突然說,“是誰說的,你們可以離開了?”
    洋平一驚,“你要反悔麼?”
    赤木道,“不是,隻是怕你反悔,想留他們在這住幾天,好讓你靜下心來留下來。”
    “你······”
    “來人,將他們帶去上好的廂房,”又對櫻木說,“你也莫要抵抗,乖乖跟著走吧,你也想,他的日子過得好吧?”
    櫻木拉住流川楓的手,“我會住下,前麵帶路。”
    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那個白衣黑發的男子。
    一屋子的侍衛,奴婢,喧鬧了整個大廳,但站在正中間的洋平卻始終沉默不語,再不說一句話,從他的位置看到的景色是如此美麗,昨夜的雪還未融化,陽光一照,晶瑩剔透,琉璃一般異彩紛呈。
    隻是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出了滿目的蒼白,就再無其他。
    他是聾了,還是瞎了?
    他隻是連愛也不能了。
    櫻木是彼岸的參天大樹,而他隻是此岸的默默株草,掩埋在眾多相似的草叢中,他不會發現他,也不會為他傾倒,這個才是他們該有的關係,
    不管他們的關係是朋友,還是親人,抑或是愛著的人,此等的結局,此等的距離,都算是完滿不過。
    洋平伸出左手看了看,這隻手曾經握過最愛的人,即便是以後成了親,他也沒有用過左手去撫摸過任何人,牽過任何人的手,這件事就像他永遠不喝酒那般執著,不會改變。
    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即便是櫻木怕也不行,因為他的心裏已經被填滿。
    他坐在歲月的那頭,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他看著遠方,說,等不到,也沒有關係。
    櫻木走到橋上的時候,再也不願走一步,拉著流川楓的手也不願鬆開,寒冷的冬季掌心卻沁滿汗水。
    櫻木此事當真是傷心無比,提起手掌拍在石欄杆上,擊得石屑紛飛。
    “流川楓,他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既然知道,又何必問我,既然知道,又何必走呢?”流川楓上前扶住他的肩,惟恐櫻木太傷心,跌進池中。
    “走出之後,這短短的路程便就想通了,想要回去,又無顏見他,不想回去,又牽掛著他,他是,流川楓,他是整個天下間,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他確實稱得上是你的朋友。”愛你卻不勉強你,愛你,一心隻為你著想,這樣的人,才是真正愛你的人。
    櫻木的耳中隱隱約約想起三年前洋平救他時說過的話,他說,你昏睡這些日子,我一直照顧你,即便你不與我交談,但我心中卻很歡喜,我把你······當成朋友。
    又說,你別驚訝,我沒有惡意,也不是想試探你,你不知道我的為人,甚至名字也不知道,我對你亦是如此,卻說什麼朋友之類的話,可我······可我不過短短幾日,卻把你當成朋友,一輩子的朋友,我是······真心的。
    日光透著雲層照下來,射在他臉上,櫻木對流川楓說,“洋平他對我極好極好,我說餓了,他便會做飯給我吃,我說渴了,他便會倒水給我喝,我說累了,他就熬些解乏的補藥給我,我失眠,他陪我一坐便就是一整夜,那三年有多少個日日夜夜,都是他陪我渡過,我有時會任性,會無理取鬧,會暴躁乖戾,那樣對他,他還是在我身邊,他對我這樣好,這樣愛我,而我,卻什麼也不能給他,他······他還要因我留下,孤獨寂寞。”
    哽了一下喉嚨,“還要將他一個人留下,我······不忍心啊。”
    流川將他摟進懷裏,“你別難過,不怪你,不怪你,我知他,定然也不想見你如此。”
    櫻木終究沒有落下淚來,因為他記得洋平說過,不喜歡見他悲傷,不喜歡見他落淚。
    而他,並不想讓洋平再難過,也不想流川楓難過。
    老板在一大群侍衛中兢兢的站著,到現在他還是有些沒搞清楚狀況,明明剛剛赤木城主還很高興,為什麼轉眼就變成階下囚了呢?
    櫻木走到老板麵前,“對不住,讓您受驚了,我托您一件事,回去之後,將我房間內的狐裘披風帶與給我,但你切不可與藤真說,我不想他擔心,多謝了。”
    老板連連稱好,櫻木又看了一眼花形,而他的神情表明此時他正在失神,櫻木叫了一聲,“花形總管,你讓他回去吧。”
    “啊?什麼?”未聽清楚,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思考,道,“好。”
    滿心淒酸,由著流川楓牽引著往住處走去,每走一步,就傷心半分,仿佛離不幸越來越近,離幸福越來越遠,離悲楚越來越近,離祝福越來越遠。
    走進房間,雖是客房,卻也很有講究,古色古香,正是櫻木喜歡得布置,那正中間掛著一幅畫,上麵寫道,三生三世,一朝雲散各安天涯,十裏桃花,殘垣斷壁終身孤老,回波一望,千載歲月悠悠,明月清朗,故人難見白頭,風華少年,若水細細長流,終有盡頭。
    櫻木指著這首詩對流川楓道,“流川楓,我多討厭這首詞。”
    流川楓看完之後,微微點點頭,“確實如此,我也不喜歡。”
    櫻木突然意識到,就像洋平一樣,就像這次一樣,也許有一天,他也會離開自己,若是真有那一天,自己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難過悲傷,還是,已經死了,還是,其他結局呢?
    關於未來的事,下一秒都不好說,更加不知道遙遠的以後了,人們都知道該把握的是現在,卻很少有人真的能做到。
    這樣想,便說,“流川楓,你一定一定不要不說一聲便走,不要留我一個人,不要拋下我,我現在擁有的,就隻有你而已了。”流川楓沒有立即回答,沉吟一會,方才開口,“其實,我更怕的是你離開我。”
    櫻木脫口而出,“我不會······”說完又後悔,會不會,到時候可能有事另一種說法了。
    很多時候,以為會做的事情,卻往往搞得一團糟,以為不會的事情,認真努力之後,又做得很好,井井有條,櫻木是聰明之人,流川楓也是,所以有的話可是說,而有的承諾給得起,卻不一定兌現得了。
    這樣的承諾,不如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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