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節:惹火的豔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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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垂著頭,揚起兩眼,死盯著對座的男白領微笑著。
    那男白領仍如常的胡亂地嘴嚼吞咽著,不時啜飲著一杯冰凍的奶茶,好不快樂。
    他良久才肯定她的目光是向著自己的,感覺怪怪的,但又被她的俏臉所吸引著,停住了,口裏填充著一團未經仔細嚼爛的飯團,怔住了不動,定目望著她。
    男白領覺得自己有點不雅失儀,嘰哩卡嚓的多嘴嚼了幾下,硬生生咯咯的吞了下去,喉嚨動了動,表情即由突兀變為放鬆。心裏想著今天天降奇遇,飛來豔福了,就算曠工也在所不辭,絶對會奉陪到底。
    在他們旁邊的一對男也發現了他們不尋常的表現,不尋常的目光,不時扭頭偷望他們。他們知道兩人應是互不相識的,但二人曖昧的目光和行為,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心,縱使他們已然把碟上的飯吃光了,他們互相對望了一眼,打了個眼色,示意要對方留下來,貪婪地期待著二人進一步的行為。
    男白領看她必是寂寞了,不費吃灰之力便會是他囊中之物,遂略為低下頭,抽起兩眼,微微蹙著眉頭,側著膊,一手肘角支在桌上,姆指食指輕揑著須渣,擺起一副自以為迷人的姿勢,不忘收緊一嘴角,微微笑,向她點點頭示示好。
    見她以更燦爛的笑容回應,膽子便大了起來,抻一抻脹紅了的脖子,鬆一鬆冒牌的領帶,鬼鬼祟祟地伸出如蛇詭譎的手,戰戰兢兢的在枱上向前滑行著,很想很想親一親她。
    那女子嘴角翹了翹,一隻染得全紅的手,濕淋淋的搭在他的手背上。
    在旁的兩人登時被嚇得霍地站起來,連連往外倒退,退到隔離的桌子上,碰得腰間一陣痛,也管不得搓揉,繼續逃離。
    女的刮耳的驚叫著,無論男的身材有多健碩,同樣被嚇得瞠目結舌,溜的溜,走的走,叫的叫。
    男白領被嚇得臉色如土,忘了呼吸,一麵煞白,要把手縮回去時卻被她尖利如鷹爪的指尖擒拿住,進退不得。
    她的五指深深地戳入他的掌背去。
    男白領慘厲地呼叫著,但沒有人敢上前伸手援手。
    「你不是很想撫摸我嗎?你摸吧!」女子用那沉厚沙啞的聲線低聲說,語調卻份外陰森,令人毛骨悚然。
    男白領爭持了好半天,仍甩不掉她的手,眼看那隻手被戳穿了,像被四枚釘子牢牢的釘在枱上,動彈不得。
    女子把抓著他手背的手往自己拉過去,他的指骨節裏卟卟作響。
    男白領無奈地站了起來,伏在枱上跟著手掌滑過去。
    女子即伸手另一手,一掌擊在他的臉上。
    那時,本來在遠遠圍觀看熱鬧的人,已然不知所蹤了,隻剩下廚房裏一個胖嘟嘟的夥計,一手執著鍋蓋,一手攫住一支小鏟子,抖抖索索的站在廚房裏,從牆上平時用來傳菜用的小口子,觀察著外邊二人的一舉一動,雖然內心是極為驚慌,但為著保衛舅舅的餐廳,不得不硬著頭皮,冒著生命危險留守著。
    餐廳內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一直默默坐著的元品。
    他坐得不遠,斜斜的對著他們二人,觀察著那名女子。
    那女子樣貌別致:一雙迷人的鳯眼,頂著線條優美的娥眉,眼角微微向上翹,直挺挺尖削的鼻梁,腴厚誘人的嘴唇,膩滑清麗的臉龐,披上直直油潤的黑發,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她名叫瑞珊。
    瑞珊樣子雖然美麗,但終日掛著一臉鬱鬱不歡的愁容,眼裏有著洗不盡的仇恨。
    仇恨把她應有的青春氣息拖垮了,再沒有絲毫的光采。
    隻因放不下。
    她從沒想到在這一生人隻得一段的青蔥歲月裏,竟然被沉重的仇恨侵占了。
    其實任何人都可以放下仇恨,隻在乎個人的選擇。
    若能讓她重新再選擇一趟,她也許會同樣讓仇恨占據著她的生命,讓仇恨帶著她走,寧可走上這條複仇的不歸路,也不會讓仇人有多一天的快樂日子。
    她的生命從那一刻開始就不一樣了,再沒有歡欣,再沒有光華,隻得灰暗不見天日的日子,她似是活在另一個空間,與現實的世界隔絶。
    「夠了,放開他吧!」元品垂著頭,一手攥著鋼茶勺子,攪動著枱上的那杯奶茶,轉了又轉,轉個不停。
    瑞珊一動不動,眼珠挪到眼角去,斜睨著撇腿而坐的元品,不發一言。
    她一邊伸出擎著姆指和食指的右手,掐住那男白領的一指,然後一圈一圈的扭動著,一邊盯著元品,看他的反應如何。
    看他還沒有反應,便繼續一直扭下去,骨節咯咯的響著,男白領一樣痛苦的嚎叫著,喊叫聲響徹這空蕩蕩的餐廳。
    那男白領的叫聲愈來愈小,原本深鎖著的眉頭也鬆開了,也許是痛得過度,痛得麻木了,像再沒有痛楚了。
    瑞珊恨他沒有任何反應,甚覺沒趣,不知不覺地把那手指也扭斷了,噗的一聲瘀黑的血濺到男白領的麵上,濺到自己的手背上,甚至是自己的衣衫上。
    她垂著頭望著被染得血漬斑斑的雪白襯衣發愁,怨恨著,可恨錯難返。
    元品覺得這個女生精神狀態有點異常,兩眼深邃陰森,自我中心很強,已不理會別人的感受,隨興而為。
    然而,她很孤單,很寂寞,生活一定很空虛,常要找點剌激的東西弄弄,娛樂自己,懶理把痛苦扔在誰人的頭上。
    元品身體往前一傾,有一股衝動,很想拯救那個男白領,但他知道不能跟他硬拚,因瑞珊的武功根底不淺。
    他打開了枱上的鹽瓶子,撒了少許在枱上,在東南西北方各放了一少撮,用牙簽戳破了指頭,利用流出來的血,在鹽堆之間寫上一道符咒,口中念念有詞,念著一些難以明了的咒語,咒語令這狹小的空間變得空洞,咒語在耳中變得更為響亮,震撼著耳窩,徹底地泛濫著,其它的聲音完全都聽不到。
    瑞珊腦袋漸漸起了劇痛,有著快要爆裂的感覺,就算身懷武藝有多高,她都無法施展開來。她無法再抵受下去,鬆開了男白領的手,抱著頭,抓著發,十指快要戳進頭殼裏,口角滲出白色的口沬,不能自我。
    瑞珊雖是一個習武之人,內功也不淺,但對於這些玄學術數上,她就毫不認識,毫無招架的能力,一直在捱打的狀態。
    「收手吧,你不應如此。」瑞珊聽到一把聲音,似從空洞深不見盡頭的洞穴裏傳出來,正是坐在不遠處的元品。
    瑞珊痛得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了,但思想上仍是堅持不屈,「去你的,你少管閑事,臭痞子!」
    這句話雖然未能說出口,但已被元品清晰地接收了。
    「我就是要管,因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元品坦白地講出來意。
    瑞珊心感奇怪,再細心打量元品一番,反反複覆的回想著,卻沒有絲毫的印象。
    這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為何要找自己。
    「你是誰?」瑞珊心中的話,無聲無色地又傳到元品的耳中。
    「我是奉命來找你的。」元品心道。
    瑞珊恐怕他對自己不利,先發製人,一彈指便把枱上的牙簽筒內的牙簽激射而出,每支牙簽尖利的末端都衝著他飛去,元品早料到她會向自己施襲,心裏早有準備,即閉起兩目,口念著咒語,枱上的原已幹涸了的血漬,又再次流動著,然後在四撮鹽巴的中央聚集,繞著它的中心自轉著,形成了一個小旋渦,陡然帶動著鹽巴離枱升了起來。
    四鹽巴繼而在半空中聚在一起,轉向衝著牙簽群衝過去,在將要相碰之前散開,井然有序地排列著,形成一張鹽幕,阻擋了牙簽群的勁頭,使它們啪啪噠噠的無力地掉在地上。
    瑞珊大驚,才知道他的術數功夫不能小覷。
    除了因為阻擋了牙簽群的鹽粒掉在地上之外,其餘的都衝著瑞珊飛去,那股勁頭還未有絲毫減弱過,紛紛鑽進她的眼睛,她的鼻孔,她的嘴巴,她的耳朵,她的麵龐,使得她睜不開眼,兩手在麵前胡亂掃撥,但為時已晚了。
    鹽粒在她的眼睛、鼻孔、嘴巴溶化了,成了一陣濃濃的苦澀,直通無阻地滲了進去。那種苦澀又似強酸,無情地侵蝕著她,雖沒有弄成任何傷口,但卻為她帶來了前所未有過的痛楚。
    黃澄澄的淚水,終於衝開了瑞珊緊閉的眼簾,滑過她長而黝黑的眼睫毛,沾稠稠的慢慢劃過她長期被淚水浸泡的臉龐,像蝙蝠一般倒吊在她的下巴上。
    她不是沒痛過,比這些更大的痛楚她也捱過。
    她不是沒哭過,比這些淚水更酸澀的淚水她也吞過。
    她仍是弄不清楚自己想活,還是不想活。
    活下去,黯淡乏味,不活不去,又覺得不值得。
    心裏還有著牽掛,仇恨懸懸的未報,如就此了斷,對自己對她的愛人實在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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