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當下，莫染隻覺得周遭一片的清寒，冷。
    這鬼界的溫度本就不高，隻是此時，莫染卻隻覺得渾身一陣的冰涼，定在門口，動彈不得。
    “君夜……”
    “君夜……”
    莫染在心裏默默的念著，心裏頓時五味雜陳。
    他，終究是找了過來，彼時還有止傾君幫忙遮著擋著，而此時，他若隻是尋個別的名頭來了鬼界，隻怕是莫染也莫可奈何。
    “莫染。”他回過身，踱步到莫染的麵前，輕輕地將手中的折扇一收，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莫染的嘴角微微一抽，前幾日在思斂崖前不是才初初見過麼，怎麼就好久不見了。
    “前些日子，偶遇了止傾君，他便邀我說等我有空閑了來鬼界玩玩。我瞧著今日也閑著無事，離得鬼界也近，便順便過來瞧瞧了。”說罷還將手中的折扇複而張開，在胸前晃悠悠的扇著，模樣好似千年前初初見到他的模樣。
    “……”好巧。莫染默默的在心中淚流了許久。
    “莫染上仙，外邊風涼，還是回屋裏了吧。止傾君說了，您的身體還未康複，多歇息才對。”歆函見狀，也不知出了什麼事，隻是在莫染耳邊輕輕道了句。
    “莫染，你受傷了？”君夜急急的問道，眉眼之間擔憂的神色分明讓莫染瞧著真切，卻如萬箭穿心般的疼痛，如果千年前你見我受傷也是這般的疼惜，如何會讓我心如死灰？莫染忙穩了心神，故作瞧不見他臉上的擔心，回身看了眼身後的歆函。
    “確實，這外邊的風確實涼了些。”莫染收緊了些外衣，對著君夜道，“君夜上仙，小仙就先告辭了。”
    說罷，便讓歆函帶著回了屋裏，也不再回身看身後的君夜是如何看她，亦或是如何的表情。
    這，又是不敢吧。自己不敢麵對，所以索性逃之夭夭，走的幹脆。莫染在心裏冷笑道。千年了，她依舊是如過去那般的怯懦。
    回到了屋裏，遣走了歆函，莫染獨自一人倚著床頭，望著窗外的那片梨花林。這處的窗對著後院，後院不似前院裏那般，長滿了血色的彼岸花，而是整簇整簇白色的梨花，潔白色梨花若雪一般潔淨。而且，這後院也不似前院那般有個君夜上仙。
    君夜，這天界玉皇尊貴的九子。
    好些時候，莫染總在想啊，若是不曾遇見不曾相識不曾相知不曾相怨，今日也不至於這般吧。而他今日至此又是為了何？為了她麼？莫染輕笑出聲，莫染，你依舊是要這般的高估了自己了麼？
    今時的他，恐怕已是美人在懷，妻兒繞身了，如今來了這裏又是為何？
    莫染扯了遮著雙眼的冰蠶思斂，眼前浮現出一麵銀色的銅鏡，銅鏡裏的女子身著白色的衣裳，素淨的臉，顯得格外的蒼白，那雙黑色的眼，帶著異常的靈氣與美麗，也隱隱透著絲絲血色的妖冶。這對眼，真的很是美麗，可惜卻不是她的。千年前，若不是因為他，如今她身上依舊還是會存著自己的眼，而不是這雙若冰蠶妖仙說的那般總想噬去了她的心魄的眼。
    每每思及此，莫染總覺得自己的心裏應該恨著君夜的，可是莫名的，心裏卻長不出一絲絲的恨，許是著心死了，連說恨都有些懶了。而他如今麵對她，又是如何想的？
    搖了搖頭，去了銅鏡，依舊讓冰蠶思斂遮去了雙眼，她這雖總也是沒心沒肺的活了十幾萬年了，卻依舊不願讓這眼吞噬了心魄失了自己。
    莫染還是莫染自己的好些，若是成了別人，恐怕阿爹阿娘哥哥們還有豈墨都不會高興的。
    隻是，這君夜……哎，莫染不禁歎了口氣。想來當年，和他還是有些緣由的，若非天意弄人，隻怕現下，她的眼也非這般，而她與他，也亦非如此而已。
    記得，再次遇見君夜時，距著上回已經是幾萬年之後了。而彼時，莫染也不在是那時在天宮之中胡亂思索著杏花是否出牆的小孩了，而他也亦非是那年被她帶著摔了額角的小男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