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五章:母親離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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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慌了神,什麼都不想的就要往外麵衝去。宮爺拉住我,眉頭微蹙,“不要著急,我已經讓人備了馬車,送你回家。”又低頭和雪奴叮囑了幾句。
    馬車的木輪子在並不平坦的黃土路上,咕嚕咕嚕地轉動著,我心急如焚,不時地伸出臉往外麵瞧著。
    馬車內,雪奴抱著酣睡的湘草,正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不用看了,光看也沒用,你又不能立馬就飛回去。”她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挑釁,我不解,卻也無心在這個時候與她對峙。
    過了一會,她見我沒有回複,又不死心地哼笑道,“適才,看到那裏的人都把你當成半個小姐似的伺候著,怪不得你一直都舍不得回家呢!”
    “雪姨!”我驀地揚起臉看向她,“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她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突然這麼大聲幹嘛,我聽得見!”又扯了扯嘴巴,冷笑,“你娘年輕時也算是個名門閨秀,可惜偏偏嫁給了你爹這樣的窮小子。要不然啊,你說不定還是個大小姐呢!你小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不甘心過這樣的窮酸日子。所以現在長大了,就巴不得早日逃脫。上次宮爺來我家的時候,你就死盯著他不放,原來是心裏早有盤算。”
    “盤算?什麼盤算?為什麼雪姨你說的話,我都聽不懂。”我死死地盯著她。
    “暗香閣那是什麼地方?你去那裏還能做什麼!嗬……聽不懂,我看你倒是在裝傻。我知道你平日裏都瞧不起我,覺得我髒,可是我自己做這一行,卻從來不讓湘草去沾邊……你娘要是知道你在做這個,還不氣得吐血。”躺在她膝蓋上睡覺的湘草,不安分地挪動著身子,她低頭寵溺地撫著湘草的頭發絲。
    我把視線轉向窗外,淡淡道,“雪姨,你誤會了。我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做那樣的勾當。”馬車恰好在這個時候停下,家已經到了,我一把掀開簾子,就率先跳了下去。
    “娘!娘!”我大聲叫著,打開門衝了進去,“您怎麼了?”
    我的話在冰冷的房間裏麵得不到一點回音,母親平躺在床上,毫無生氣。我撲到床頭,望著她冰冷慘白的臉,惶恐地將自己的臉伏在她心口的位置,微微吐了一口氣,還好,那個地方還在微弱地跳動著。
    我請來了最好的大夫給母親治病,但是他把完脈後,卻對著我無奈地搖頭,“你母親如今已是油盡燈枯,恐怕命不久矣。”
    我不敢相信,使勁地搖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大夫擄了擄花白的胡子,歎道,“你娘能熬到現在,也實屬不易。我想,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個女兒,她早就無心留戀這個世上了。”
    我一下子癱坐到地上,手足冰冷,其實我又何嚐不明白這些……自從十六年前的那場戰爭過後,母親的心就伴隨著父親的離世而死去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守寡,內心鬱結,舊疾纏身,如果不是為了我,她早該仙去了吧。
    劇烈的悲傷襲過,讓我痛得說不出話來,嗓子好像吞了沙子似的,幹涸的難受。我坐在地上無語凝咽,眼淚並沒有如期落下,隻換做了渾身斷斷續續的抽搐。
    大夫收了銀子就走了,桌子上堆著幾捆開好的藥方,其實都是無用的,不過是稍微地緩解一下,希望那瀕臨死亡之人,能再熬幾日。
    坐在地上許久,直到雙腳都已發麻,我才艱難地攀著凳子站起來。拿起藥罐子,將這些細碎的藥材都倒進去,然後再生火煮爛。
    藥燒好時,母親醒了,前奏是一連串無止無盡的咳嗽聲。
    我不知如何麵對她,站在煮沸的藥罐子前許久。她咳了好久,終於停息了下來,蒼白的聲音在空氣中悠悠地回蕩,“笙歌,你過來……”
    “哧……”一滴熱淚,滴落在藥罐上,瞬間地被吸收消失殆盡。“誒!”我慌忙擦幹淚水,應了一聲,又把藥倒進碗裏,端到床前,“娘……”
    “坐下。”盡管她的臉毫無血色,可是那雙眼睛卻依舊地明亮。
    我乖乖地坐下,舀了一勺吹涼,遞到她嘴邊,“娘,喝藥了。”
    她的嘴巴紋絲不動,又將臉別開,“把藥放到一邊,娘有話對你說。”
    我默了一下,還是聽她的話把藥碗放到了桌上。我以為她會盤問我這半個月來去了哪裏,可是她並沒有。
    她用一種哀眠的眼神看著我,“你明白的,娘的身子是醫不好了,所以喝這些藥又有什麼用,娘怕苦,就不喝了吧。”
    我“恩”了一聲,重重點頭,鼻子仿佛被人揍了一拳,好酸。一隻柔弱的手按住我,“你從小就沒有了親爹,是我一個人把你拉扯大的。我死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記住和別人說話的時候,一定要麵帶微笑。不要老是那麼冷冰冰的,還話中帶刺。你這個孩子就這點不好,我到希望你能像隔壁的湘草那樣,同樣都是沒有爹的孩子,可是人家就能活的無憂無慮……”
    “娘,您不要說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改過。”
    “還有……你的性子總是那麼倔,以後倘若碰到了自己真心喜歡的男子,就必須要改改了。否則,你以後恐怕要吃苦頭。”
    “娘,您不要再說了。累了,就先歇歇吧!”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出來,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流,怎麼也止不住。我趴在她的胸前,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著,又亂說一通,“你不能死,你不能離開我,你死了我怎麼辦?我已經沒有了爹,怎麼可以還能沒有娘。”
    我隻記得那天晚上,我一直重複地說著這幾句話,哭得昏天暗地。而母親,一直用那雙並不溫暖的手撫-摸著我的頭發,她在說,“乖,孩子……”
    最後,我哭得昏睡過去。夜半醒來時,母親的身體已經變涼。我在黑暗中把自己的耳朵擱在她的心房位置上,可惜,那裏是死寂的一片,再也發不出那種美妙的“撲通、撲通”的跳動聲。
    你知道那種恐怖的感覺嗎?
    這個世上,那個最親的人離開你了。
    “娘!——”
    我對著黑暗的房間,嚎叫著,像一頭剛剛失去母親的小獸,對天無盡地哀鳴著。
    這一輩子,我隻這麼一次用力地喊過,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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