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恰逢少年 18 秘密這種東西從來都是存在時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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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田恬坦蕩的眼神,季晨幾次張嘴,都沒能回答出這個問題來,可也是真的沒辦法說出自己還喜歡吳斌這樣的話來。
是的,還。
上次吳斌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的時候,季晨矢口否認,可他心裏當然是明白,喜歡,一種毫無道理,毫無希望的喜歡,一種逼得季晨恨不得把腦袋破開挖掉那一部分的喜歡。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時候季晨自己都說不清楚。或許是高一開始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也說不定。也或者當初那種感情隻能單純被叫做羨慕。
吳斌知道季晨的存在是小的時候,當他那個沒腦子的父親帶著自己去見了那個漂亮的阿姨的時候,那個漂亮阿姨跟自己說的,他也有個年紀跟吳斌一樣,叫季晨的小孩。等吳斌足夠大的時候,他懂得了自己的父親跟那個女人的關係,就再不肯跟父親一起出去了,吳印天倒也沒強迫他,隻是看起來有些遺憾的樣子。而真正意識到季晨的存在,也隻是在高一剛進校園的時候,因為不想跟季晨分在同一班而鬧事。之後一年,吳斌幾乎沒有想起過同校還有這麼個人,直到父親的不辭而別。連帶著想起來那個跟自己同病相憐的季晨。
但是季晨對吳斌的認識,卻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的了。大約十歲起,父親和母親就分房而睡了,互相之間冷漠得讓季晨每夜每夜都隻覺得寒冷。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因為考試得了全校第一,興奮地拿著成績單去書房找父親。
那天他的父親剛好不在,季晨卻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份調查報告。他的父親派人偷偷跟蹤他的母親拍下來的,其中有一張照片,母親正對著一個小男孩笑得非常燦爛。母親從來沒有對自己那麼笑過,季晨便記住了那個小男孩的長相。
但是那一天,父親發現他之後,二話不說奪過季晨手上的資料,粗暴地把他趕出了書房。
可季晨總是控製不住,每月總有一天,一個穿著明顯與這個豪宅不相符合的男人會出現在家裏,之後父親總會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在書房,不時能從裏麵傳出砸東西的聲音。隔天之後,季晨總是忍不住,偷偷跑到書房,找到那些偷拍的照片,認真地看著,然後小心地不留痕跡地放回去。那時候的照片,吳斌總是存在的,而且總是笑著的。季晨嫉妒,似乎有些明白父親的感受。可是照片上那樣幸福的母親,又讓季晨迷惑,不知所措。
直到兩年後,吳斌漸漸地不再出現在那樣的照片上,季晨也沒有再去偷窺過,漸漸也就把吳斌拋到腦後。直到高一入學聽人無意間談論起因為鬧事而被從一班打發到十八班的吳斌的事情,季晨腦海中的關於他的記憶一下子全部蘇醒了。季晨那時候就篤定了,吳斌是討厭自己的,吳斌放棄一班這樣的地方,也絕對是因為自己。季晨那時候已經變得冷漠許多,可對吳斌,總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左右著,讓他不斷地關注著吳斌。而且吳斌那一年在西十四鬧事而混出來的名聲,可以說整個十四中都沒有那樣的人存在。
於是季晨,偷偷地關注了他一年,直到母親的消失,讓他猛然回到現實。吳斌那一拳打醒了季晨,讓季晨選擇遺忘。
但是這是十一月份的事情,九月下旬的時候,季晨還是很傻地喜歡著吳斌的。
那是季晨剛當上學生會會長的時候的事情,第一次學生會會議那天,勉強被提交了名字,然後通過西十四的絕對票數當選副會長的吳斌並沒有去參加會議,吳斌第一次主持這樣的會議,也是心裏惶惶的,隻覺得吳斌不在真是太好了。
因為會議是放學後開的,會議結束後,所有人都回去了,季晨獨自一個人留下來整理資料。那天學生會所有幹部的個人資料都在季晨的手上,沒有忍住誘惑,季晨把那一份寫著吳斌的名字的資料袋打開了。
資料袋是個非常可愛的女生交給季晨的,因為吳斌沒到。季晨一邊有些自虐地想著那個女生應該是吳斌的女朋友,一邊打開那個資料袋,看著季晨的履曆,看著那一張小小的一寸照片。
但凡是照過這種標準的一寸照片的人都知道,這種照片有一種非常強大的功能,就是把一個人漂亮的人照普通了,把普通人照醜了,然後要是長得本身就不怎樣的人,還是繼續不怎麼樣了。當然,也有那些例外,就是無論如何都非常上相,哪怕是一寸照也像是藝術照的那種令人發指的存在。
吳斌就是這種令人發指的家夥。當然,長相清秀的季晨,向來不太關注自己的事情,所以自然也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這些家夥當中的一員。
季晨近乎觀摩地看著吳斌的照片,然後仔仔細細看著上麵寫道的吳斌的檔案資料。其實這些資料季晨一早就知道了,在父親那個破碎的書房裏麵,有著關於吳斌的所有資料,比這上麵寫的還要詳細,真實。可季晨還是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看著,因為這些資料,都是吳斌自己填寫的,有些地方甚至有些胡鬧,透著些對學校的不屑。於是那照片現在看起來,也好像吳斌在用慵懶地眼神看人,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本來隻是一個人的秘密,可後麵的事情完全是季晨所始料未及的。
田恬開完會自然是回去的了,隻是走到一半發現自己竟然把手機落在剛才的會議室,於是隻能折返回去拿。
門當時是半開著的,田恬走到門外看到季晨還坐在那裏認真地研究著什麼。對於季晨,田恬當時對他的印象基本上可以用兩個字來高度概括一下,眼鏡。當然,這個眼鏡的背後能夠引伸出多少種意義,性格就是五花八門的了。不過現階段田恬並沒有打算對季晨有進一步的了解。
季晨當時也真的是看得有些投入了,所以並沒有注意到田恬進來,況且田恬長期習武,腳步呼吸本來就比一般人要輕許多。田恬當時真的隻是有那麼一點點好奇,進去之後才會走到了季晨邊上,然後就在季晨手上的資料上看見了吳斌那張略顯欠扁的臉。
按說學生會的會長看一下部下的資料本來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田恬對於季晨的行為,最多也就心裏嘀咕那麼一句:這人還真是仔細,這麼快就調查起屬下的資料來了,果然帶眼鏡的都不是好東西。
好吧,其實田恬同學對眼鏡還是比較持有反麵態度的,尤其是在在某梁姓戴眼鏡的教師手下混了一年之後。
如果季晨當時處於一個很清醒的狀態下,他完全是可以把這件事用非常正常的態度給敷衍過去的。可惜當時季晨不太清醒,大腦完全是沉靜在紛亂之中,一會兒是不愉快的回憶,一會兒又是有些苦澀的心情,一會兒又有些偷笑的衝動。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在猛然意識到麵前站了一個人的時候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於是大腦很自然地處於了片刻的短路狀態。手裏幾張薄薄的紙似乎咬了季晨的手一樣,季晨全給撒到了地上。
沒料到季晨的反應會這麼大,田恬不由得想,難道這個季晨的膽子就那麼小?不像啊。
“那個……我隻是來拿落下的手機的。”
但是下一刻,田恬又震驚了。
季晨臉紅了。
在這個毫無下限,猥瑣當道的社會,她田恬有幸目睹了一個高二男生,還是學生會長的男生,臉紅了。其實這種事情在小說裏麵是常常可以看的,尤其是在一群耽美狼的筆下,小受受們紅臉屬於在再常不過的事情,可忽然就有那麼一個平常看起來有些冷漠,有些麵癱的男生矗在你麵前,在你還完全不知道狀況的時候臉紅了,田恬覺得她可能是穿越到某惡俗耽美小說中了也不一定。
不過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小說裏麵,一般害羞的人眼睛裏麵都會出現水霧的,動漫裏麵你或許還能看見水蒸氣,以及聽見開水燒好時候水壺的鳴笛聲,但是刨除那大麵積的紅色以外,季晨的麵部表情沒有任何的波動,仔細看他的眼睛,你會發現,他有些呆滯。
田恬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吳斌的簡曆,又看看季晨,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個時候,一段比較詭異的音樂從會議室某個角落飄了出來。如果你是個比較喜歡在半夜十二點聽廣播的人的話,應該挺熟悉的,尤其是當主持人用那種低沉的嗓音念出“一雙繡花鞋……”的時候。
田恬回神,迅速走到發出聲響的地方,取出自己遺留的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
電話那頭吳斌在說話:“田丫頭,你不走我先回了啊!”
田恬心下一動,然後看著季晨,說:“吳斌,你先回去吧!”
田恬清楚地看見季晨顫抖了那麼一下,然後心裏不由自主地有些不是滋味了。
被田恬這麼客氣地回答之後,吳斌不明所以,回了一句:“丫頭,你沒事吧?腦袋壞了?”
田恬立時柳眉倒豎,衝著電話吼道:“抓緊滾你的蛋!老娘今天沒空。”然後收線。
遙遠地電話那邊,吳斌很滿意地回去了。可這邊兩個就有些尷尬地互相看著,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終於季晨還是鎮定了下來,剛剛因為情緒過於波動而喪失的理智也慢慢地回歸了。
季晨拿出自己最擅長的笑臉,那瑰麗的紅色也迅速消失了。
“不好意思,剛剛看得有些投入。這個副會長沒來,我也挺鬱悶的。猛地看見一美女站在我麵前還真不適應。”
換一個人的話,說不定就會被這麼糊弄過去了,可對田恬不行。因為田恬認定的事情,沒有絕對的根據是不可能被改變的,但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絕對呢?尤其是當兩個人喜歡上同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感覺真不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