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蔣雍銘站在床前，伸手輕撫熟睡人兒的臉頰，粘膩的手感，哭了麼？為什麼要哭呢？就那樣喜歡那個人？
    自己發過誓，再不傷害他，可如今，又讓他哭了。不想傷害他就得放他走，讓他到別人懷裏去，光是這麼想著，就已令他胸口疼得不能呼吸，如何舍得放他走？
    宋九嚶嚀一聲睜開眼，怔怔望著眼前人。
    蔣雍銘看見他紅腫的眼睛，伸手想要去撫一撫，卻在半途收回來，“九兒，不論你多喜歡那個人•••”
    宋九一聽他開口眼淚就洶湧而出，見他又在說混話，終於忍不住哭嚷出來：“你在胡說什麼！嗚•••你就會亂說，隻會亂說，誰喜歡他了！我們都已經•••都已經那樣了，都是夫妻了，嗚•••你還要這樣說，你是不想要我了，直說就是，何必那樣汙我，我走就是，我走就是，嗚•••你這個混蛋，混蛋，嗚•••”
    蔣雍銘消化了他的話，隻覺得雪地中那顆心又被人挖出來了，細細的揣進懷裏，用體溫養著，全身暖和得要融開。待見到哭得直抽噎，快喘不過氣來的人，又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巴掌。忙不迭將人摟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乖九兒，好九兒，不哭了，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好不好？我怎麼可能不要你，我是怕你不要我啊，乖，不哭了，嗯？”
    宋九得了他的安慰，滿腔的委屈驚嚇都跑出來了，哭聲不但未止住，還更加更厲害，捶著他胸口：“你混蛋，大混蛋，嗚嗚嗚•••”
    “對對，我就是混蛋，九兒以後天天罵我混蛋都行，現在別哭了好不好？你看，眼睛都腫了，九兒知道我好心疼麼？”
    一直哄到下半夜，宋九終於哭累睡去，蔣雍銘卻是如何都睡不著，一想起九兒說他們是夫妻便是一陣傻笑，就這樣瞪著眼到天亮。
    等宋九第二日起來一看，嗬！兩人眼睛都是紅通通的，一個是熬夜熬得滿眼血絲，一個是哭得雙目紅腫，得了，都不用出去見人了。
    宋九惱他昨日行徑，不怎麼搭理他，一個人蔫蔫地坐在床上。蔣雍銘在一旁小心陪著，什麼好話承諾講了一籮筐，一會問他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又端了水親自給他洗漱，喂他吃飯，直把宋九當成病人了，也難為他一個大將軍天天在這人麵前做小伏低。
    宋九到底心軟，看他那樣，一張臉隻是片刻就繃不住了，順勢歪進他懷裏，蔣雍銘喜得差點把手中瓷碗給丟了，舀了一勺子粥放到嘴前細細吹溫，再遞到他嘴邊。
    宋九搖搖頭，“不要了。”聲音有些嘶啞，顯然是哭喊過頭所致。
    “乖，再吃一口，你看你，吃這麼少，打我的時候怎麼有力氣呢。”將調羹抵在宋九唇上，蔣雍銘柔聲勸他。
    宋九張嘴吞了粥，又抬手恨恨往他胸口一捶，讓他亂說話！
    嗬嗬一笑，將碗放在一旁櫃子上，蔣雍銘把人摟得更緊，低頭在他額上烙下一吻，唇漸漸下移，最後貼在宋九紅腫的眼皮上，低低歎息道：“九兒，以後都別哭了好麼？再不要因我哭了。”
    宋九不說話，眼睫毛巍巍抖動，雙手環上這人精壯的腰腹。他以前也是不怎麼哭的，自懂事起更是再沒掉過淚，隻是遇了這人後，眼中便有如洪水泛濫一般，時不時就要暴發一回。
    蔣雍銘也不再說話，兩人擁著好似要到天荒。
    “將軍，前方軍情。”帳外傳來的通報打破了靜謐。
    宋九推推還不打算起身的男人，不想他誤了事。
    蔣雍銘無奈，起身拉起錦被將宋九包了個嚴實，又在他唇邊偷了個吻才步出內帳，剩下床上一人臉漲得似晚霞，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樊成看到自家將軍那張臉心中暗暗叫苦，要說夫人被擄時您一張晚娘臉還說得過去，如今人都救回來了怎麼還是一副怨夫像？他如何知道這張臭臉就是擺給他看的，誰讓他來壞了他的好時光。
    “說。”出口的話也是頗不耐煩。
    “是，方才探子來報，敵軍已經退兵了。”
    “嗯。”
    “•••”您能再給個字麼？誰讓自己是人部下，隻能低頭做人，“那•••屬下告退。”
    這次蔣雍銘直接連一個字也不給了，轉身走人。
    宋九才要閉上眼就見那人挑簾進來，心下奇怪，“怎麼這麼快。”
    蔣雍銘在他麵前立馬就是個完美丈夫模樣，將他連人帶被抱起來，“沒什麼大事，敵方退兵了。九兒，我們去城裏住吧。”
    敵人退兵了還不是什麼大事？還有•••“為什麼不回去？”
    “九兒不知道，那匄柯就是踹不死的臭蟲，你今日把它打跑了過兩日又來，需待在這守著才行。九兒是想回京了麼？”
    “我•••我有些想娘了，不知她身體怎麼樣。”
    “九兒放心，我早已吩咐府中總管每月派大夫為娘她把脈，若她身體有什麼不適定要讓大夫好好醫治，況且那兩名丫鬟一直在她身旁照顧，該是無恙的。”
    “嗯。”
    見他還是有些悶悶不樂，蔣雍銘又道：“不然九兒寫封家書，我派人送回去可好？”
    “可是•••我不識字，娘她也不識。”說起這個，宋九一顆頭垂得更低了，心裏仿若壓了一塊大石，他和這個人，真是差太遠了。
    蔣雍銘抬起他的下巴：“又在瞎想什麼，九兒就是最好的。你看皇帝多能，可我還不是沒看上他，所以說，九兒比皇帝還要厲害，可不許再胡想。”
    宋九又好氣又好笑，人家皇帝還看不上你呢，隻是臉上終於露了今日第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