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恨難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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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楓不曾想到,會這樣與宏狹路相逢,
昏暗的燈光下,宏正朗聲大笑,和沫邊走邊聊,相談甚歡,仿佛兩人真是久別重逢的好兄弟,
茂密的枝葉,阻擋了冷楓銳利的視線,也遮掩了他濃烈的恨意,
整整六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
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渴望著與這個男人再度相見,渴望著割斷他的喉嚨,打穿他的心髒,渴望著飲盡他的鮮血,將他身上的肉片片分離,
那份怨,早已滲入肌|膚,那份恨,早已侵骨噬髓,複仇的欲|望如毒藥般日日夜夜腐蝕著原本純淨無憂的靈魂,讓那個快樂天真的少年麵目全非,
可這個男人的樣子卻幾乎沒變,身材,容貌,聲音,甚至連那虛偽的笑容也和當年一模一樣,那段對自己而言刻骨銘心的記憶,在他眼中又算什麼?
仇恨的烈火在燃燒,蒸騰著冷楓身上的每一分血液,令他不禁陣陣發顫,體內那頭不斷叫囂著複仇的野獸又開始蠢蠢欲動,
時空在刹那間交錯,耳邊依然回響著少年天真的詢問,
“宏大哥,你真的那麼喜歡蓮嗎?”
“喜歡啊,很喜歡很喜歡!”
“有多喜歡?”
“總有一天,我會迎接她進入我所創造的世界,最美好的世界!”
“那個世界中會有我嗎?”
“有啊,當然有,我們的世界怎麼能少了小楓呢,還有你的爸爸媽媽,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啊!”
說謊!
全都是謊言!!
我們相識十餘年,從我出生那刻開始,我就認識你,我成長的每一步,都有你的身影,
我敬你如師,愛你如兄,可原來,你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謊言,
你根本不喜歡她,也根本沒有美好的世界,你毀了她,還讓隱殺了我們的父母,你讓我的世界轟然倒塌!
可你卻還在笑,笑得這麼自然,這麼心安理得,連一絲一毫的歉疚都未曾泄露!
冷楓眸光一冷,一股殺氣,猛然迸發,
他的一隻手依然支撐著葉藍焰,另一隻手卻不自覺地滑向腰間的槍,整個身體都在微微戰栗,帶著即將血刃仇敵的興奮,
身邊的葉藍焰原本早已神智模糊,卻在這一瞬敏銳地察覺到了冷楓的異常,他睜開眼睛,凝聚最後一點意誌力,用力按向了冷楓右手,用虛弱的聲音低低說道,
“別亂來!”
別亂來?
那個人,那個毀掉他一切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子彈可以到達的地方,可身邊這個男人卻叫他別亂來?
冷楓轉頭,看向葉藍焰,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這麼冷靜,這麼若無其事,
如地獄般的10天,身體被侵占,自尊被踐踏,被玩弄到慘不忍睹的地步,可你卻還要來阻止我,阻止我殺死這個你我都恨之入骨的家夥!
你,不希望他死嗎?
麵對冷楓滿是怨憤的目光,葉藍焰隻是平靜回視,一雙藍色眼眸,如同晴日的湖麵,波瀾不驚,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艱難地吐著每一個字,
“小言,他想要……和你……好好比賽!”
你為救我而來,若發生意外,小言會恨我!
你是他的對手,他的知己,他立誓要打敗的強敵,所以,我一定要你平安歸去!
冷楓怔住了,到了此時此刻,這個男人一心記掛的,還是隻有葉言荒嗎?
難道這樣的羞辱,這樣的煎熬,還及不上葉言荒在你眼前片刻的失落?
葉藍焰,你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
兩人相持之中,宏和沫已從他們麵前大步走過,
冷楓一動,似要掙紮,可是葉藍焰卻把他抓得更緊,不是無法掙脫的力量,卻恰到好處地壓製了冷楓的衝動,留住了他最後一分理智,
葉藍焰在這裏,沫在這裏,雪楓會的下屬們在這裏,一時衝動,便是滿盤皆輸,
他很清楚,非常清楚,也知道宏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殺掉的對手,可是,心中依然不甘,哪怕隻是一槍,哪怕隻讓他多一個傷口,也想讓他在自己麵前染上鮮紅!
就在這時,已經向東而去的宏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像察覺到什麼似地轉過身,朝著冷楓和葉藍焰藏身的方向直直看來,
冷楓立刻警覺,頓住不動,
但宏的目光卻並未在他們身上停留,而是掠過他們,投向他們身後的車庫,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詢問,
“那個,怎麼樣了?”
身後的屬下應了一聲,立刻上前答道,
“是,宏哥,我想他大概支撐不了多久了!”
“那還留著幹什麼,丟了吧!”
“是!”
沫眸光一閃,但神情未變,隻隨口問道,
“不是說去酒窖嗎?怎麼了,那裏有什麼嗎?”
“沒什麼,隻是玩具而已!”
“玩具?”
“是啊,一隻美麗的人偶娃娃,隻可惜,已經壞了!”
無情的話語,猛然勾起了記憶中難忘的一幕,
沫心中一痛,不自覺地出口譏嘲,
“玩壞了就丟掉?宏,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惡劣啊……”
宏彎起唇角,
“壞了的玩具,留著也隻不過是占地方,又有什麼意義呢?”
說著,他回頭看沫,像突然想起般,漫不經心地問道,
“對了,沫,剛剛一直忘了問你,蓮和晃,還好嗎?”
蓮和晃,還好嗎?
轟隆一聲,冷楓腦中僅存的那份理智,徹底碎裂,
還好嗎?
他竟敢問他們還好嗎,他竟敢在沫的麵前,在自己的麵前,用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提起他們!
是誰玷汙了那個美麗無瑕的蓮?
是誰打碎了晃身上所有的骨頭?
親手將他們拖入地獄的人,不就是你嗎?
不能原諒,絕對無法原諒,宏,我要你死,我要你為我的父母償命,我要你用身上所有的血和肉向蓮謝罪,
葉藍焰微弱的力量再也無法阻擋喪失了理智的冷楓,
冷楓一躍而起,拔出腰間的槍,
“去死吧,宏!”
他衝著宏冷冷吼道,同時,毫不猶豫地朝著宏扣下了扳機,
砰!
槍聲響起,在寂靜的夜晚驚天動地,
沫一驚,立刻喊道,
“小楓……”
他想阻止冷楓,想讓冷楓快點恢複理智,但冷楓已經聽不到了,他什麼都聽不到,他的眼裏,隻剩下宏,隻剩下那張令他痛恨到難以自製的麵孔!
而宏卻是笑著的,笑得不慌不忙,得意洋洋,仿佛早就在等待著冷楓一樣,在第一顆子彈呼嘯而來時,他立刻就閃身避開了,如嬉戲般輕而易舉地避開了!
沫看著失控了冷楓,看著瞬間進入激戰的兩隊人馬,在心中重重地歎了一聲,隻得拔槍迎戰,
其實,宏和他一樣,在剛剛經過冷楓身邊時,就立刻發現了吧?
那樣淩厲的殺氣,又怎能瞞得過在黑道中打滾多年的他們,
宏是故意的,故意停下腳步,故意提起葉藍焰,故意不痛不癢地問及蓮和晃,
小楓,你輸了,你輸給了宏,
而輸掉的人卻不隻是你,還有我,葉藍焰,跟我們來的兄弟們,以及在雪楓會等著我們的冥和傾,
我們都輸給了他,因為即便將我們所有的人都加在一起,也敵不過你對宏熾烈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