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4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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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一句開場白,愛情與物質,一個都不能少。
    我這大學一讀就讀了五年,我學的是建築設計,這是個重男輕女的專業,好不容易熬到了畢業,就在我東奔西走找工作之際,救星終於出現了,他叫嚴俊,他為我在JK集團旗下的建築設計公司裏謀得一個職位,這個職位使我能學以致用,我等這一刻等了很多年了,但奇怪的是,當這一刻終於來臨的時候,卻沒有我期待中那樣美好,相反地,我不得不把自己訓練成一條出水能跳,入水能遊的職場美人魚,在一個男人說了算的圈子裏周旋,享受每一段戀愛,品味每一種男人,痛並浪漫著。
    那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手機鬧鍾響了兩遍,我才睜開眼睛,晨光照進落地玻璃窗,刺穿了鵝黃色的窗簾布,照在我的臉上,我揉了揉眼皮,算是醒來了,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床,興師動眾地梳洗打扮一番後,拎起肩挎皮包,奪命狂奔似的往外麵衝,跑至玄關的時候,爸爸叫住了我:“程諾!你還吃早餐呢!”爸爸慣了對我直呼其名,我常取笑他擔心我會改了別的姓。
    我對著鏡子塗口紅,轉過頭來,對爸爸說時間不夠了不吃了,我調回了視線,對著鏡子端詳一下自己,白色的職業外套,綠色的V領針織衫,白色五分西褲,還有米白色尖頭皮鞋,我撥了一下烏黑的長頭發,檢查一下妝容,在心裏鼓勵自己:我這樣子大概還算有氣質吧?!
    這時,爸爸媽媽都換好了衣服,站在我麵前,對我說道:“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不如我們送你到新公司?”我吐了吐舌頭,狠狠地搖了搖頭,叫他們別丟人現眼,然後昂首挺胸獨個兒出門去了。可以這麼說,我不幸地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在父母的眼裏,我永遠是長不大的寶貝女兒。
    那時我還沒買汽車,從地鐵站出來,氣喘籲籲地來到JK辦公大樓,此時正值上班高峰,東南西北四個大門全都排了很長的隊伍,隊伍緩慢地向電梯大堂延伸,好不容易,我擠進了金色的電梯裏,周圍都是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白領和金領,我聞到了各種各樣的香水和古龍水味,混濁不堪,我忍不住掩住了鼻子。
    電梯爬到了25樓,我到了,經過未來感十足的水晶接待台,穿越長長的水晶走廊,我終於坐到辦公桌前,呼吸節奏還沒回複正常,就被行政部叫去辦入職手續,之後,又去總經理辦公室接受訓話。
    總經理室在水晶走廊的盡頭,我曾經去過兩次。到了門口,我探頭一望,這辦公室很大,麵積大約是七十平方米,設計風格頗具未來主義,主調是灰色和銀色。
    我定一定神,挺胸收腹,呈“丁字腳”站立,我自信這樣的站姿是最有儀態的!我敲了敲門,輕輕地問道:“請問肖總在嗎?”片刻,裏頭傳來一聲請進。肖總是建築設計公司的總經理,據說是嚴俊從上海挖回來的。肖總大概知道我是嚴俊推薦的,對我不敢怠慢,他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把我拉到沙發上坐下。寒暄一番後,他用一種試探的語氣,對我問道:“程諾小姐,你是嚴總的朋友?”他說的嚴總就是嚴俊了,但凡是房地產行業的人,莫不知有嚴俊的!嚴俊是JK集團華南區的副總裁,一個年輕有為,英俊瀟灑的鑽石王老五。
    我看見肖總的眼神裏閃過一抹輕視的寒光,似乎在嘲笑我:你一個黃毛丫頭,何德何能成為嚴俊的好朋友?於是,我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裝出一副懵懂的模樣,回答道:“嚴大哥是我好朋友的哥哥,我們認識很多年了。”肖總聽了,連忙從櫃子裏拿出一罐碧螺春,親自動手泡功夫茶,遞給我一杯。我風聞他是個見風使舵的白眼狼,再看著他那個油光可鑒的禿頭,幾乎從心底裏笑出來,盡管如此,我的臉上一直掛著討好的微笑,故作受寵若驚狀,戰戰兢兢的接過了茶杯,謝過了他。
    一杯茶喝完了,肖總向我介紹公司的情況,他長篇大論的說了很多廢話,我隻記得幾句:我所在的建築規劃部是新成立的,我是部門的第一位員工,我沒有直接上司。至於其他的話,我記不大清楚了。
    當我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就發現桌麵上厚厚地鋪了一層名片,仔細一看,都是JK總部或建築設計公司的男同事的名片,有的還用手寫補充了QQ號碼和MSN。
    後來我了解到,公司裏的男女比例失衡,在這個陽盛陰衰的男人堆裏,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子,在我身邊的那些男同事都不由自主地注意我,追逐我。相反地,女同事排斥我,一看我來就翻白眼,像躲避瘟疫一樣地逃開了,甚至有人在員工餐廳裏,故意把剩飯剩菜扔到我的飯盤子裏,弄得我心情鬱悶。為了好好地融入環境,我決定用男人的姿態來取信於女同事。
    在公司裏,我的同性朋友不多,隻有楊柳和葉晶晶還算談得來。葉晶晶是肖總的助理,一個高大白皙的東北女孩兒,比我大一年,說話大大咧咧,可是做起事來一點都不含糊,手腳麻利、雷厲風行。楊柳是行政部的,年紀和我相仿,她人如其名,渾身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幽’勁兒,纖瘦的身材,一彎柳葉眉下是淡淡的單眼皮,白皙小臉配精致的小下巴,薄薄的嘴唇帶著一點含羞答答,她雖然是個弱質纖纖的女孩,可辦起事來極細心穩重。
    我們回過頭來說一說嚴俊,他的妹妹嚴麗,是我的大學同學。第一次見到嚴俊,是在四年前,嚴麗十九歲的生日會上。他長得高大而帥氣,一雙眼睛如朝露似的清澈,英挺的鷹鉤鼻梁,嘴角兩側還有兩個深深的小酒窩,笑起來的時候像陽光一樣燦爛。他說他第一眼就喜歡上我,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程諾,你的皮膚真白,就像紫禁城的漢白玉石!”
    我覺得這個比喻很有意思,於是爽朗地笑著回答:“我是雜交品種,爸爸是山東人,媽媽是廣東人!”
    他笑了,笑的時候露出兩隻潔白的兔齒,看上去有點兒稚氣。
    對比從前,現在的嚴俊讓我覺得驚訝,印象裏陽光率直的大哥哥,已變得圓滑世故,他總是被一大班人簇擁著,有些是下屬,有些是女同事。偶爾幾次,我參加了他主持的會議,他那抑揚頓挫的語調,尖銳有力的詞鋒,不怒而威的眼神,或低頭沉默思考,或自信滿滿地叉腰,無可否認,他是一個天生的領袖。我從他的眼神裏似乎能看出支配欲、權利欲在無限膨脹。
    最近五年裏,JK集團漸漸分成兩大派係,一派是以駱恭為首的“遺老派”,他們的地盤在華北東北地區。另一個是以楊桂康為首的“少壯派”,少壯派近年占據著上風,勢力範圍在華東和華南地區,華南區總部的原一把手楊桂康年前去職,CEO一職懸空,因此,嚴俊這個VP(副總裁)就成了無冕之王,何時扶正,隻是時間問題。
    一個漂亮男人本身已經極有吸引力,再被貼上權力和地位的標簽,可想而知,他的身邊布滿多少趨之若鶩、虎視眈眈的異性。因此,嚴俊是JK集團裏赫赫有名的“萬人迷”!嚴俊的追隨者眾多,他手下有四張皇牌,即是以劉莎為首的四大職場美女,合稱“曼珠沙華”,單是聽這個名字就讓人浮想聯翩。
    我進公司的第二個月,正好趕上JK集團的二十周年慶典。
    在周年慶典舞會上,我第一次體會到失落感是什麼滋味了。董事長高正先生身在美國,沒有出席晚會,於是由大公主高楓主持大局。整個晚上,她形影不離地挽著嚴俊的手,給他逐一介紹出席晚會的政要名流、富商巨賈。顯而易見,高楓對嚴俊是另眼相看的。
    高楓,人如其名,淺棕色的波浪長發被蓬鬆地盤在後腦,慵懶而性感,一身蜜桃色肌膚,眼睛的輪廓被刻意修飾過,流露出攝人心魄的媚態,身穿一襲香檳金色鑲滿水鑽的綢緞晚裝,襯托出曼妙的身段,露背的設計讓雪白的手臂隨著音樂的節奏優雅地擺動著。而嚴俊穿著銀灰色的晚禮服,極富質感,和高楓的香檳金色晚禮服正好互相輝映。
    這位高貴的千金小姐似乎很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她懂得適時如花般綻放迷人笑顏,懂得低調地流溢知性美,我看出嚴俊有點兒飄飄然,他們互相舉著酒杯,交談甚歡,如入無人之境。我仿佛聽到有人在我身邊竊竊私議:他們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我的心裏有種淡淡的失落感,幸好,舞會的燈光迷幻而旖ni,掩護了我呆滯的臉。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我溜出了宴會大廳,漫無目的跑到了花園,來到一個大型噴水池邊上,抬頭看見噴水池的中間佇立一尊曲線玲瓏、波浪長發的西洋仕女塑像,這塑像像極了高楓,我心裏的鬱悶無處發泄,隨手撿起一塊小鵝蛋石,向塑像砸去,不料用力過猛,石頭穿越了塑像,墜落在池的另一端,接著便傳來“哎呀!”一聲慘叫。
    我大吃一驚,本能地落荒而逃,沒跑幾步,就停住了,思想掙紮了好一會兒,還是向慘叫聲的方向跑去。在那裏,我沒有發現任何人類和動物,蹲下來仔細觀察地麵,也沒有血跡,而且找不到那塊石頭,我疑心是自己聽錯了,總算放了心頭大石。正準備轉身,卻撞到了一個寬闊的胸膛上,由於光線暗弱,看不清臉,我隻能確認他是高大的男人。
    “這塊破石頭是你故意丟的吧?!”那男人手上拿著“凶器”,在質問我。
    我很自責,語調很急促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抬起頭打量著他,緊張地問道:“你沒傷著吧?”
    那男人沒有答話,一雙大眼睛肆意地在我臉上掃視,我感到自己額頭上慌亂地冒著冷汗,白皙的臉可能更白了,出乎意料,他的眼中漸漸放出了光亮,竟然指著我的鼻子驚訝地叫道:“是你!原來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他開心得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我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心想此人是不是腦子被砸壞了。
    忽然,他用力地拍拍腦門,然後高聲對我問道:“你的眼睛幹燥症好了沒?”說著,他手舞足蹈地連續兩次做滴眼藥水的動作。
    我立刻想起他是誰了,記憶被帶回了五年前,當時我還在讀高中三年級,,我到醫院找王大夫取眼藥水遇見他,他竟然頑皮地扮作醫生與我搭訕,幸好,最後他的西洋鏡被王大夫戳穿了,我對他橫眉冷對,他卻死皮賴臉地約我吃飯,這件事的結果是,我擺脫了他的糾纏,揚長而去!
    想到了這些,我馬上換了副鄙夷的表情,嘟起了嘴,挖苦他:“啊!原來是你,怎麼沒把你砸死?早知是你,我該撿塊大磚頭。”說完,我自己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也跟著傻笑,而且大言不慚地說道:“我叫高澤,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我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早就忘記了你這個人。”說完,我下意識地注意他的表情,他的臉上浮現短暫的失望,但很快就陰轉晴,並且一臉自信地說道:“忘記了更好,就當我們今天才認識吧!我要讓你重新認識真正的我!”
    高澤說話的時候,用一雙深邃的,極不含蓄的眼睛盯著我,我下意識地低頭打量一下自己,我穿著一襲無袖粉紅色的雪紡禮服裙,身材還算高挑,自信美麗的外殼下沒什麼值得我怯場的,於是,我也用不客氣的目光回敬他。
    他那張幾乎沒有半點瑕疵的臉使我猜不出他的年紀,就在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冒險,因為這個男人的輪廓透露了他是個征服欲極強的男人,想到這裏,我慌忙調開了視線,模仿長輩語氣,帶著一點兒感傷,語重心長地教訓他:“我們萍水相逢,你不覺得自己太輕浮了嗎?”換了往常,我根本不會跟他多費唇舌,可是今天有點不同,眼前這個人讓我找回一點自信。
    高澤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說道:“我一直都在找你,幾乎每個星期都跑到王醫生那裏,像守株待兔一樣。”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我就是想向你道歉,沒有什麼企圖的。”
    我覺得不可思議,懷疑地問他:“你一直在找我?”
    高澤像啄木鳥似的點頭,他可能覺得自己話太多,怕引起我的反感,於是控製自己的貧嘴,我看出點門道了,他好像很在乎我對他的觀感。
    這時候,我斜著眼仔細地打量他全身上下,他穿著白色天鵝絨禮服,配白色襯衣,係了一條寬鬆的粉紅色的絲巾式領結,看上去風度翩翩,瀟灑不羈。我用淡淡的目光掃視他的五官,他擁有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幽深的黑眼睛閃爍著清冽的光芒,高挺的鼻子下,完美的唇高傲的抿著,一望而知,他是個充滿野性魅力的危險男人。
    我有點兒慌亂,沒話找話地問他:“你是哪個部門的?”高澤好像愣了一下,旋即機靈的回答:“我叫高澤,是集團開發部的,你呢?”說著,他友善的向我伸出手來,我不得不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回答他道:“我叫程諾,是建築設計公司的。”不知怎的,我突然起了一陣感慨:世界真小!
    高澤咧著性感的嘴唇,用誇張的語調對我說道:“太好了!我終於知道你的名字了。”
    他這一抹笑意帶著危險的信號,我覺得自己必須躲開他,正好這時,他又說了一句不得體的話:“程小姐,有沒有人說過你變得越來越可愛了?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你時,你穿著藍色水手校服,那模樣又清純又可愛,我至今都忘不了!”他一邊興致勃勃的說著,眼眸裏綻放出異樣的光芒,我渾身不自在,衝口而出搶白他:“無聊!”然後,又狠狠地賞了他一個白眼。
    高澤受到了冷臉,沉默片刻,然後換個話題問我:“程小姐,你怎麼不去跳舞啊,一個人來這裏幹什麼?”我意氣闌珊,懶得答話,於是用一種刻意疏遠的語氣對他說道:“對不起,我要回家了!”說完,我轉身要走。
    高澤鍥而不舍地跟上來,討好地問道:“那我送你回家,應該沒問題吧?”我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擺擺手謝絕了他的好意,他似乎是個不屈不撓的人,伸出手指著不遠處的一輛車,說道:“這麼晚了沒有車了,我送你回去吧,車子就停在那裏!”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我驚訝地發現那是一輛相當惹眼的,香檳金色的敞篷歐洲跑車,高澤意識到我詫異不已,馬上解釋說車子是他上司的,他剛才送喝醉酒的上司回家。聽了這話,我開心地笑了,暗自思忖:太好了,反正我從沒坐過敞篷車!於是我爽快地說道:“那謝謝你送我回家吧!”
    高澤似乎被我變化多端的表情怔住了,傻傻地看著我,眼神像是看見外星人似的,我有點兒生氣,這有什麼奇怪的,很多中國人都沒坐過敞篷跑車,於是用一種不滿的語氣問他:“你還愣著幹嘛?”
    我能猜出,高澤想說我是個情緒化的人,但他沒有說出來,反而愉快地說道:“如果你喜歡,明天繼續開它去接你上班?”
    這句話刺痛我的自尊心,我毫不客氣地說道:“開什麼國際玩笑!白天的廣州馬路上車水馬龍,煙塵滾滾,開這種車必須帶上防毒麵具!”說著,我故作清高地哼了他一聲。高澤被我搶白了,一點也不生氣,還傻笑著轉移了話題。
    說也奇怪,我和高澤有說有笑的,很快就忘記了舞會上的不快。秋夜的濱江大道,涼風習習,偶爾有幾片樹葉從頭頂飄落下來,帶著一絲清爽的愜意,我覺得心情輕鬆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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