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告別旅行（2）
     背著食物和水，拿著地圖，葉滿走在崎嶇的山道上。黃山不愧是天下名山，一路走來，奇鬆怪石，目不暇接。拐過一個山脊，透出些許風來，身上細密的汗點立刻豎起疙瘩，隨風而來的，還有雲，越往上走，雲越密，從山腰下稀稀疏疏的幾縷，漸漸地，變成了一片一片，又變成一堆一堆，現在，還沒到最高點，已經是人在霧中，景在雲裏了。葉滿的相機一路上就一直哢嚓個沒聽，她覺得，這樣的美景，這樣的意境，不記錄下來回去好好回味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身邊稀稀拉拉走過的遊客，幾乎都是成群的，有的是一對，有的是家人，有的，更是一個隊伍結伴而遊，仿佛隻有葉滿，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走走停停，悠悠晃晃。
     葉滿在昨天看到他們的時候就知道，今天的遊玩不可避免地一定會再次碰到的，果不其然，一路走來，在幾個分叉路口的休息攤點，她看到他們駐足喝水，間或在道旁的小攤點上挑選禮品，每每這時，葉滿總是從旁遠遠走開，好像沒有看見，或者隻是陌生人，撇撇嘴，誰說不是呢，對於那樣的兩個人，我可不就是個插不進腳的，也許在他們眼裏就是個陌生人的存在麼？
     不緊不慢地，就這麼攀到了山頂。站在圍欄前，看著腳下在雲裏飄蕩的樹木飛鳥，還有在樹木遮掩下時不時露出點石台是山道，葉滿伸手，想去抓住那一點點的雲。手伸出去，帶動雲絲一陣遊離，握住，收緊，掌間一片濕潤，一片冰涼，攤開手掌，什麼也沒有。葉滿綻開一抹微笑，是呀，什麼都沒有，那麼，就說再見吧，再見，蕭原！旁邊一個遊客，欣賞著雲間的美景，唏噓不已，回頭，看到一個女孩子，伸著手，對著太陽，那笑容，是感慨，是釋懷，是放開，還有滿滿的暖意，滿滿的開懷，不禁感慨，這個孩子，是感悟出了什麼吧，年輕，真好！
     接下來的兩天，在想開並做了決定之後，葉滿更加享受這次旅行。爬山，遊峽穀，進廟裏進香，一切都按著自己的計劃進行，美景，美食，好心情。最後一天了，葉滿洗漱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幹脆地一個鯉魚打挺，套了件衣服，下樓買了幾廳啤酒，晃悠都旅店頂樓的平台。這家旅店在蓮花峰頂，晚上煙霧繚繞，月光透過層層雲氣穿透而下，飄渺地好似到了仙境。趴在欄杆上，輕啜一口酒，淡淡的苦味和著麥香在口頭舌尖回蕩開來，“我欲乘風歸去，有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真有情趣啊，大晚上的不睡覺，跑這兒來賞月喝酒？”
     身後傳來一句戲語，葉滿心中一震，麵上不動聲色，轉過身來，看向樓梯口。隻見蕭原套著一件風衣外套，手插在口袋裏，款款走來，月光下的他，說不出的身形修長，風姿綽約。搖搖頭，泛起一股嘲笑，喝多了吧，這形容女人的詞怎麼用在他身上呢？
     “你怎麼在這？”
     “這幾天總覺得有個人像你，眼睛一轉就沒了，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剛剛在大廳看到你買東西，知道是你，看你這麼晚不睡，一時好奇跟你上來，結果你居然找了這麼個好地方，在蓮花峰頂賞月喝酒，還吟詩作對，你還真是好興致，真會享受！”
     說話間，蕭原走近葉滿，也不客氣，拿起地上一罐酒就自己開了喝起來。葉滿看看他，不做聲響，隻回過頭去，自己看著月亮，不知想些什麼，時不時地，喝上一口。蕭原也不做聲，就這麼靜靜地，靜靜地。多年之後，當兩人再次回味這個夜晚，都是滿臉溫馨，懷念那時無聲勝有聲的意境。
     漸漸的，月上中天，葉滿起身，收拾收拾空瓶子，準備回房睡覺。蕭原看著她低低的身影，隻覺得心漲得滿滿的，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畢業答辯過了吧？畢業打算工作還是什麼呀？”
     “剛結束答辯，還不知道成績，我進了部隊，在二師。”葉滿頭也不抬，悶悶地說。
     “什麼？你考進部隊了？”蕭原完全被驚住了，他想了很多種可能，考研，工作，留校，考公務員，幾乎連具體單位都想過，唯獨沒想到，她考進了部隊，轉念釋懷，是呀，這不是她的夢想麼？看著她頭頂翹起來的幾縷發絲在風中晃蕩，蕭原不禁對這個小小的女生升起了一絲敬佩，還真是個執著的人啊！
     “恭喜你了，心想事成啊！”
     “謝謝。。。那，你是去哪裏呀？”
     “我？嗬嗬，我下周就走了，去美國。”
     葉滿心下一驚，抬起頭來看向他，好像有點不願相信，看到他臉上的肯定，葉滿低下了頭。蕭原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聽得一聲嗡嗡的聲音：“那好啊，恭喜了。前途無量啊，回來可就是海龜了，到時候可別裝不認識我啊！”
     “怎麼會，倒是你，部隊很辛苦的，你好好保重！”
     “嗯。。。那個，我先回去了，下周我去部隊報道了，就不送你了，祝你一路順風。”葉滿拾掇好東西，飛快地抬起頭說了一句，提起袋子，小步跑了。
     蕭原看著那漸遠的嬌小身影，一片失落，心間好似荒蕪的原野，她如種子般掉落，生根，發芽，那鑽出泥土的鑽心的痛，讓他無奈，卻甘之如飴。抬手撫胸，看著月亮，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