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再次相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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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飛逝,光陰似箭,轉眼間便是五年的光景。
    春暖花開,花香馥鬱,泠月山莊內春意融融,一片熱鬧非凡。青衣的丫鬟來來往往,手中端的是美酒佳釀,奇珍佳肴;頓時,占地極大的泠月山莊內飄出一陣極香極醇的酒香。
    今天,正是泠月山莊一年一度的武藝大會!
    這武藝大會,說是切磋武藝,倒不如說是為了選賢舉才。泠月山莊一向秉持能者居之的信條,若能在大會上擊敗身居高位的強者,便能取代他的職位。當然,也隨時歡迎挑戰莊主泠銘羽,隻是至今仍未有人挑戰成功。
    廣闊的大廣場中央搭建了一個高約一米的比武台,台下是人頭湧動的教眾。而正上方則是一個看台,中間是一張完全由暖白玉雕刻而成的躺椅,椅上作者一個十九歲模樣的少年,一頭青絲披散在肩上,一襲紫衣繡金絲盤龍紋,華麗而邪魅。
    少年麵如冠玉,鼻梁挺直,嘴角微揚起一個高貴的弧度,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椅子上精致的白玉紋飾。
    然而,最令人驚豔的,不是他如玉般精致的麵龐,而是那雙仿佛來自異族的瞳眸。
    金褐色的鳳眼微微眯起,波光流轉間泛起層層燦然而華麗的淡金色光澤。隻是在這雙眼中的深處,似乎還隱藏著極深沉的黑暗,讓被他掃到的教眾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他下巴微抬,傲氣而不可冒犯,讓人感到如此貴氣的少年不應闖入著沾滿鮮血,肮髒不堪的泠月山莊,而應呆在奢靡繁華的京城在家仆的簇擁下當一個風流快活的公子哥兒。
    此時此刻,他斜靠在躺椅上,修長的手指曖昧地在嬌軟無力地倚在他懷中的粉衣女奴背脊間來回摩挲著,動作溫柔而細膩,惹得女奴不禁麵色緋紅,嬌若桃花。可是,她沒有發現那雙金褐色的眼眸不見一絲柔意,平靜而冷漠。
    而他座下的左右護法及四大長老似乎也看慣了這些香豔的場麵,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安然地端坐在那裏。
    “武藝大會正式開始!”
    終於,大會在泠銘羽的示意下揭開了帷幕。
    “在下北霖堂堂主,秋易風。”第一個跳上高台的是以力大,刀猛著稱的北霖堂堂主秋易風。
    “不敢當,不敢當。在下隻是區區一侍衛。”
    兩人各自報了身份後,比試便正式開始了。
    那名侍衛橫刀一立,神定氣凝,衣角被風吹得微微鼓動,大有全身內外,渾然一體之態。
    秋易風左手成掌,自懷中翻出刀刃,運足力迅捷地向侍衛直劈過去,但見侍衛屹立不動,生怕有什麼蹊蹺,力道在中途稍稍一緩。
    侍衛見他攻勢迅猛,不及躲閃,連忙舉刀格擋,隻聽“當”的一聲後,秋易風紋絲不動,而侍衛卻慣性地倒退了一步,虎口一陣麻痛。他心知麵對力大無窮的秋易風隻能智取,不能硬碰,便手腕一振,化刃成劍,靈巧如蛇地纏上了秋易風的大刀。
    台上鬥得激烈,看台上的泠銘羽卻興趣缺缺地半眯著眼,不時逗弄著懷中的美貌女奴,仿似慵懶的波斯貓。
    眼見兩人越鬥越緊,秋易風力大無窮,腕力沉雄,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威;那名侍衛則勝在矯捷靈活,舞得銀花絢爛,隻是稍顯力道不足。
    隻是高手過招,稍微一點弱勢也可致命。
    當!
    兵刃相撞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同的是侍衛的刀從顫抖的手中掉在地上,離頸不足半尺的地方森冷的刀鋒折射出冷冷的光芒。
    侍衛輸了!
    接下來上台挑戰的人似乎都落敗而歸,秋易風的臉上不禁浮起得意的微笑。
    “切!北霖堂堂主倒也不過如此。”正在此時,一陣清脆如鈴的聲音傳來,秋易風頓時感到一陣勁風撲麵而來,連忙倒退著向後一躍,閃開了突如其來的掌風。
    秋易風聽來者口出狂言,還出手偷襲,大怒,但提刀抬頭一看,竟是一個妙齡少女,愕然之際,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隻來少女一身白衣恬淡雅致,一頭如瀑青絲傾瀉而下,僅用一支木質發簪簡單地挽起。淡淡的眉,淡淡的唇色,一雙剪水秋瞳通透澄澈,如天般明淨,如水般波光流轉。腰間一條銀色的腰帶末端係著一個小小的鈴鐺,行走間發出細細碎碎的“鈴鈴”聲。
    此人正是玉綾兒,五年的時間讓她出落得越發絕美恬靜。
    人群內頓時一片嘩然。
    “女娃子模樣長得妙,隻不知手下功夫如何?“忽然人群中有人出口諷刺道。
    “女人就應該呆在香閨裏彈琴做女紅,莫不是離家出走的任性小姐?哈哈哈哈……”
    “要不就跟了爺吧。哈哈……呃!”
    玉綾兒站在台上,眼眸平靜無波,澄澈如一汪清泉,沁人心脾。倏地,右手自腰間一抽,未待人們看清,一人便被拖出,重重地拋在了上比武台的台階上,階梯的棱角磕得他狼狽地扶腰痛吟著。
    此人正是方才出口諷刺的人。
    台下的人都不禁吃驚地看著那逆光的白色身影,右手赫然是剛才人們誤以為是腰帶的纏銀絲軟鞭,在陽光的照耀下光芒點點,煞是好看。
    她的軟鞭微舉,手腕一沉,輕巧地纏上了那人的頸脖,隻消少一用力,便立刻成為鞭下冤魂了。那人嚇得臉色發白,全身不停地顫抖,哀求地看著玉綾兒:“姑奶奶是我有眼無珠,嘴皮子賤,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
    玉綾兒也不想糾纏於此事,冷哼了一聲,收回了軟鞭。
    躺椅上的泠銘羽微眯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忽然揚起一抹詭秘莫深的微笑。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秋堂主,請。”
    玉綾兒向秋易風微一拱手,突然右臂一揚,銀絲軟鞭便要纏上秋易風的手腕。秋易風見了方才的情景,便也不敢輕敵,右手迅速向後一縮,舉刀劈向鞭尾,想用內力震開纏人的軟鞭。
    誰知她手腕一抖,鞭梢的金鈴鐺忽的轉向,打向秋易風左肩的巨骨穴,幸得他反應倒還快,向後連退了幾步,避過來勢迅猛的銀鞭。
    泠銘羽坐在躺椅上,雙眼定定地看著台上輕靈的白色身影,忽然從手邊精致的浮雕飾盤子上拈來一顆葡萄,十指修長,肌膚白皙,更顯得那晶瑩剔透的葡萄有種說不出的甜美可口。他將葡萄放在粉衣女奴精致的鎖骨上,手指輕輕一按,那顆碧綠的葡萄化作一灘甜汁,順著肩胛淌下,沾濕了女奴胸前的衣襟。
    他俯下頭去,順著甜甜的水痕輕輕地舔去了那泛著淡香的蜜汁,牙齒咬爛了鎖骨上的葡萄,間或地輕啃著女奴脖頸間敏感的肌膚,在那片白皙上留下點點淫靡的紅痕。
    “你猜這場會是誰勝誰負呢?她,還是秋易風?”泠銘羽輕呼的熱氣瞬間熏紅了女奴嬌小的耳垂,“猜對了,今晚侍寢……怎麼樣?”
    粉衣女奴被他挑逗得軟倒在他的懷裏,氣喘籲籲但又不敢不答:“嗯……應,應該是……秋堂主吧。”
    泠銘羽雙眸一眯,顯得越發邪魅冷情,看著下方比舞台上的局麵,無意識的呢喃著:“是麼?”
    這時,台上玉綾兒的軟鞭終於纏上了秋易風的刀,鞭尾的鈴鐺在秋易風的甩動下發出輕靈的聲音,眼看局勢一定。忽然在秋易風又一次運足內力的甩動中,軟鞭另一端的玉綾兒被甩到半空中,“啪”的一聲背對著他,半跪在台上。
    如此驚變讓人們呆愣在當場,過了半晌,多數人都搖頭歎息玉綾兒輸在內力不比秋易風渾厚才會落敗,更有憐香惜玉者滿眼擔憂地看著她。
    隻是玉綾兒依舊半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如瀑青絲自腰部滑下,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真切。
    “秋堂主,你輸了。”忽然,玉綾兒垂著頭說道。
    “什麼?”眾人都十分吃驚地望向玉綾兒。
    一陣輕笑從嘴角溢出。“嗬嗬……怎的輸了秋堂主卻拉不下臉皮呀。”
    “……你!輸的是你,小女娃子可不要胡說八道!”秋易風氣結地瞪著她,抬步就要向她走去。
    嘶啦——
    忽然,一陣布塊撕裂的聲音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隻見秋易風左腳的鞋底被一枚飛鏢牢牢地釘在地上,而他的左腳上正滑稽地吊著沒有了鞋底的布鞋,露出腳底的白襪。
    “噗……”一聲刺耳的噴笑聲響起,很快又被壓抑下來,人們看著秋易風白了又紅,紅了又青的臉,立刻低下了頭,隻是不難從那顫抖的雙肩看出欲笑的情緒。
    就連座上的泠銘羽也不禁泛起一抹笑意,似乎還夾雜著許多情緒,玩味,有趣,戲謔,卻獨獨沒有詫異。他自躺椅中站了起來,雙手微微一拍,金褐色的眸中波光流轉,“好俊的功夫。”
    隨著他的動作,左右護法與四位長老也紛紛站了起來,這位少女若是再過幾年,隻怕是不可同日雲了。
    泠銘羽足尖微一點,飄然地落在玉綾兒身前,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當時的泠銘羽並不知道,一個眼神,一句回答鑄就的便是永恒的輪回。
    一剪秋瞳波光閃爍,如水,如天,如玉,如鈴,明淨恬淡,仿佛那一夜落盡的玉鈴花,隻知那盛放時的絕豔。隻求那春風的眷戀。
    “玉綾兒,我叫玉綾兒。”
    直至泠銘羽遊刃有餘地遊離於渾濁的江湖間,直至他登上權力的巔峰,仍忘不了那澄澈如水的雙眸,恍如前世相識。
    命運的齒輪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時候悄悄的轉動了起來。
    誰……
    也逃不了。初冬。
    泠月山莊的月華苑內,參天而堅挺的古桐樹煙霧繚繞,葉角上欲墜未墜的露珠,越發顯得清寒入心。這是泠銘羽的居所,所以每一個角落都透著洗不去的精巧華麗。
    九曲石橋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古亭。泠銘羽倚在欄杆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亭下的水池,頓時攪亂了一池靜水。隻是初冬的池水竟然升騰著陣陣的熱霧,紮眼一看,經適從別處接管引來的溫泉水。
    熱氣彌漫,模糊了泠銘羽邪魅的麵龐,似乎連那冷漠的聲音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這裏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淩兒。”
    “是的,莊主。”玉綾兒站在他的身後,眼眸分外通透。
    “今日,泠月山莊已稱霸武林,可這渾濁不堪的江湖在我眼中不值一文。”泠銘羽雙眼一眯,銳利的金光令人不敢直視,“我要的是……這個天下!”
    “是。”玉綾兒乖巧地垂手而立,平靜的眼中沒有絲毫起伏。
    “淩兒,你可知道今日我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話?“泠銘羽微一抬眼的瞬間似乎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很快又被他隱入眼底。
    “……”
    似乎早已料到這個問題不會得到回答,泠銘羽無所謂地挑了挑眉,剛浸過溫泉的手拉起她的手,微微濕熱的指尖捂著她的,“因為我之於你,你之於我都是特別的。”
    微垂的眼簾下,無人發現她眼中微泛起的點點漣漪很快消失盡殆,取而代之的又是淡定的恬靜,“莊主莫要取笑淩兒了。”
    “嗬嗬……”泠銘羽看著玉綾兒,臉上暈染著絲絲暖暖的笑意,仿佛他一直就是這般溫柔的微笑著,輕輕淺淺,溫潤如玉。
    金褐色的瞳眸閃過萬丈燦然耀眼的光芒,瞬間傾倒眾生,金光閃爍魅惑了眾人的眼睛,自然也沒人看到那長睫下尖銳叫囂的危險氣息。
    “隻有我可以讓你沾上肮髒的鮮血,也隻有你可以讓我如此的信任,我的淩兒……”
    隻有我……
    隻有你……
    泠銘羽的指尖微微一緊,手心的暖意卻熏不暖她手上冰冷的溫度,那麼冷,那麼寒,仿佛置身於寒冰間的玉玲花般,唯有純白依舊,不禁蹙了蹙眉,“天冷,莫要著涼了。”
    “……是。”
    良久,玉綾兒緩緩地步出月華苑,清澄恬靜的烏眸依舊平寂,就連那聲回答也似乎流露出毫無生機的死寂。隻是泠銘羽早已走遠,徒留下她靜靜地攥著方才泠銘羽悄悄留在她掌心的紙條。
    北風凜冽,呼嘯而來,吹落了滿樹的古桐樹葉,紛紛揚揚的樹葉在空中劃過一條條美麗的弧度,輕輕地落在她的發梢,肩上以及指縫間,仿佛華淩山上鋪天蓋地的雪花,不由得令人心寒。
    紛亂的樹葉在她的身邊肆意旋轉著,一時間模糊了她的視線。忽然,臉頰上似乎被針狠狠地刺了一下般,一陣麻痛。
    嘀嗒!
    一顆溫熱的血珠沿著臉頰緩緩滾落,在清冷的石板上留下了一點血色,竟然是被古桐葉尖利的葉邊劃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玉綾兒怔怔地站立著,長睫微顫,靜立而無聲。不遠處,左護法司徒然一襲黑袍,長身玉立,溫潤的眼眸靜靜地看著那白衣少女。別在腰間的青玉笛青如翠竹,悠如遠山,文雅到極致;隻是玉笛上下連接的接縫處,竟有一絲不可察覺的腥紅,淡淡的血腥味讓優雅的青色無端地變得森然。
    若非行內人,誰也無法猜到這看似淡雅的青玉笛竟是十大兵器之一的青玉劍,拔劍之間劍氣撼天,森然入骨,未戰時氣勢便先勝人一籌。
    眼中的少女一身白衣如輕靈的玉鈴花,飄飄渺渺,仿佛下一刻便隨風飄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頰上一道淺紅的血痕,血珠緩緩滑落,隻是很快又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
    僅有幾米的距離,司徒然能清楚地看到少女臉上的神色不再恬淡如初,烏黑通澈的瞳眸蒙上了一層水霧,氤氤氳氳,滿眼落寞,仿佛滿心的希望在不經意間被潑了一盆徹骨的冷水,瞬間被澆滅,隻剩下令人寒心的失落。
    忽然,少女緊緊地握緊手心,手緊捂著嘴緩緩地蹲下身來,瘦弱的肩膀壓抑地顫抖著,似是害怕被人聽見那不小心溢出的哽咽般。
    她哭得是那麼傷心,一串串晶瑩滾燙的淚珠順著下巴沾濕了頰邊的頭發,似乎連古桐樹也感受到她那痛苦的悲傷,樹枝在疾風中大幅度地擺動著,發出細碎如小聲啜泣的聲音。
    空氣依舊是壓抑的安靜,滾燙的眼淚訴不盡她的委屈與失望,即使沒有人知道她哭泣的理由……
    司徒然安靜地凝視著蹲在地上壓抑地哭泣的少女,溫潤幽深的黑眸中,一片怔忡。是夜。
    華麗的夜幕緩緩降臨,閃爍的繁星灑滿了天際。奢靡的一夜又開始了。
    金碧輝煌的花廳內,夜明珠靜靜地釋放著它柔和的光芒,鋪著絲絨暖墊的軟塌上,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溫順地倚在泠銘羽身上,深褐色的皮草大衣鬆散地包裹著她,映襯得她的肌膚越發白皙誘人。
    “最近你都把人家忘記了,是不是有了新歡了?那個新任堂主……”女子在他的懷裏微微一動,本就鬆散的大衣越顯得半掉不掉的魅惑,現出胸前大片如玉的白皙,大衣內竟是一絲不掛。她半撒嬌半帶嫉妒地問道,身體曖昧地輕蹭著泠銘羽。
    泠銘羽微抿了抿唇,金褐色的瞳眸如蟄伏的黑豹般壓迫人心,一動不動便讓人嚇破了膽。許久,就在女子以為自己將要為剛剛說的話付出代價時,泠銘羽忽然輕勾嘴唇,意外的用手輕輕撫弄著她的長發,溫柔地撫順了女子的恐懼,“不,她不是。因為……棋子是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情人的。”
    金褐色的眸子在他說出這句話時泛起了細微的漣漪,隻是細微得連眸子的主人也沒有察覺。
    女子受寵若驚地輕顫了一下,有些奇怪泠銘羽今天反常的言行,卻也不敢多問,乖巧地把頭埋在他的懷裏。
    夜,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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