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在那裏，看到了他。
    我的名字叫韓偉俊，今年38歲。
    一個多小時前接到的妻子邵茹的電話還在耳邊：“老公，回來吧，今天是思傑的生日哦，她還在等你呢”還有寶貝女兒傳來的聲音，今年五歲，每次我抱她，就會依依呀呀說：“牙牙、牙牙。”
    “知道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公司裏麵開完會，要準備明天的議案，李總經理拍拍我：“韓董，要不您先回去吧，今天是千金的生日，這是我給她買的禮物。”
    “好吧，那接下來的文案你準備好，明天我要用。”
    我套上了羊絨大衣，帶好了禮物。
    夜晚21：30，電梯裏麵隻有我一個人，男人英俊而冷漠的臉映在電梯鏡子裏，一雙漆黑的眼眸，感覺很陌生，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彭—”伴著一聲巨響，忽然整個電梯停在了13層，燈開始忽然昏暗下來，我人晃了一下，我遲疑了下，按了按警報。
    “電梯壞了，老張。”
    “是是-韓總，我馬上弄下。”通訊裏傳來老張帶著歉意的聲音，我靜靜等在著，電梯裏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音，隻有自己喘息的呼吸聲，忽明忽暗的燈光裏，鏡子裏的男人顯得很熟悉，那是另一個人。我伸出手，鏡子的人仿佛還是我。
    電梯燈光忽然大亮，門開了，老張歉意的而有些討好的聲音說著：“韓總，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明明我都大檢過了，下午還好好的。”
    可能他隻是想推卸責任，“沒關係，但是你還是再仔細查下。”
    老張哈了口氣：“一定一定，韓總慢走。”
    夜晚21：45，大樓地下室裏隻剩下幾輛車子，雖然燈光明亮，可是總感覺是那種冰冷的明亮。我啟動車子的時候，對麵的車子也忽然倒車，“嘭”，漆黑色的轎車擦到了我的車。
    “啊。”對麵的車忽然打開，一個卷發的女孩帶著歉意的邊匆忙下車，邊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下車，看到狀況很糟糕，車子幾乎被劃了很大的一道口子，女孩低著頭一個勁的道歉。
    “給我你的電話，我明天會把—”檢修單子給你。我還沒有說完，忽然女孩子抬起了頭，我一個踉蹌，驚訝地看著她，眼角下的淚痣，非常美。曾經有一個人有一顆淚痣，和她的一樣。
    她還是在繼續道歉，可是我已經被那種鈍痛給襲擊的已經沒有反映，等緩過神來的時候。我擺了擺手，“沒關係，你回家吧。”
    “啊，不用我賠您錢嗎。”
    “不用了。”我看著她，仿佛是看到了另一個人。
    那是我的曾經戀人，葉子傑，我們從小是一起長大的，竹馬竹馬，村子裏麵一起去縣城讀高中，然後我考上大學，他就一直到了城裏打工，我們曾經說好了要一起一輩子，後來我認識我現在的夫人，並且那天我告訴他邵茹懷孕了，我要和她結婚。然後就是收到了他自殺的消息，就是那個我們經常去玩的，村裏的荷花塘，我結婚的前一天他跳水自殺了。
    “您真是好人，謝謝啊。”她開車先走了，我坐在車裏抽了支煙，才有心情掛檔踩油門。
    這時是夜晚22：00，我行駛在路上，市區晚上還是人很多，房子買在了近郊，我喜歡安靜的地方，自從那個事情以後，更加如此。
    非常鬱悶的是今天一路開來碰到的都是紅燈，總算到了郊區的公路上，現在是夜晚22：30分。
    電話忽然想起，我的包和禮物都扔在副駕駛座位上，摸索著拿到了手機，看到那個尾數為1183的號碼，我整個人仿佛被紮進了全是冷水的口袋，黑暗、冰冷、粘膩的感覺讓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忽然一輛黑色的想要超車，從後麵疾駛了過來，魯莽鬼一點也不講公德，明明是都占道的情況下還要超車，心口劇烈的跳動，我猛打方向盤，“彭！”隻聽地一聲巨響，我竟然沒有看到前麵的運輸車，一下子撞到了上麵。
    空白、麻木的感覺。
    睜開眼睛，胸口已經被紮進了前麵運輸車上由於撞擊而滑落下來的建築鋼筋。
    空氣裏是難聞的腥味，我這才知道是自己的血的味道。
    1183，我曾經的戀人的號碼。
    此刻是五年來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想要呼喊著，但隻能發出嘶嘶的抽氣聲。
    他微笑著，詭異而慘白色的臉，嘴裂開的樣子仿佛占了三分之一的臉孔，一臉燦爛。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飄飄蕩蕩，顯得更瘦，黑色褲子，左腳的鞋子丟了一隻，就和那天一摸一樣。
    渾身都是水和水草，是後山荷花塘的水位，冰冷、腥臭。
    “偉俊，你會永遠愛我嗎？”
    “會的，子傑。”
    “要永遠在一起。”
    “恩。”
    “你要結婚，為什麼？韓偉俊，你以為你可以擺脫地了我。”
    “我想要過正常的生活！”
    “哈哈，你想要過正常生活！”
    那淒厲地笑聲在腦中回想，過去的一幕幕好似灰白電影，陰寒而惡心。
    “我要告訴全天下，你是個同性戀。想要甩掉我過好日子，做夢！”
    “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鏡頭裏冰冷的男人的臉，竟然是我。
    “我不要，你不能離開我！”子傑滿臉是淚水，怯懦而卑微的樣子讓我無比惡心。
    “放開我。”
    “我不放，韓俊偉，你怎麼敢這麼對我，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我要去告訴他們，你知道我拍了很多錄像和照片的。”
    “都是我們兩人心甘情願的，有什麼誰對誰付出，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的。”他上前想要抱住我，我冷冷地看著那張曾經愛慕的人的臉，，我立刻推開了的，我的力氣很大，地上正好很滑，他跌進了荷花塘，地上都是濕滑的泥，有沒有可以抓的東西，他從小不會遊泳，他大叫著，掙紮著，像水裏撲騰的旱鴨。
    “啊，救命，俊—”
    我伸出手，又後退了。
    水裏沒有了一絲聲音，冷風陣陣吹過來，水麵上一片漆黑，四周沒有一絲光亮。啪嗒啪嗒！
    雨水開始落下來，冰冷的仿佛鑽入骨髓。
    又冷又惡心，是我殺了他。
    我殺了他，我殺了他，五年來我一直自我催眠忘記了這段記憶。
    嘟嘟嘟—，救護車竟然很快的趕到了，但我知道我沒有活命的機會。
    “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嘻嘻，嗬嗬，哈哈。”他笑著，跳到車子前麵，隨手抓起了第二根鋼，紮進了我的喉嚨。
    時間正好是23：00
    昨夜發生重大車禍，本市知名企業韓式電子公司的董事長韓俊偉身亡，享年3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