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7
    公車裏人很少，光線很暗。
    宮萇川靠著車窗，外麵是稍縱即逝的光影，一個一個光點連成一條長長的線，不斷地劃過瞳孔，最後那些線條也越來越模糊，混成一片氤氳。
    逃離，流浪，坐著公車，在這樣美麗的夜色中進行一場不依不舍，不幹不脆的逃亡。不能在他的身邊，所以一生隻能重複這些橋段，眼淚隻是附贈品，每次最刻骨銘心的是那種心髒裂開時痛徹心扉卻無從宣泄的痛。。
    權希執坐在她的身邊，聽著她隱忍壓抑的哽咽，他終於知道，當初宮萇川是要和誰離婚，那麼秘密。
    如果愛上的是那個男人，應該會很痛吧。
    一向冷靜自若的他，看著她的傷痛，竟然也感到很無措。
    “給。”他遞給她一張紙。
    宮萇川低著頭看了看接過紙巾，一會兒才傳來她悶悶的聲音。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的愛哭。”她使勁的擦了擦眼淚，然後有點自嘲的笑。“是有點。。。這樣的事情其實以前經曆的更多，心知肚明，可還是忍不住不停地哭，我可能是把自己當成了悲情演員了。。。我之前告訴自己不要再哭了的。。。”
    “。。。這種事情。。。想哭就哭出來吧。。。”權希執有點恨舌頭打著結的自己，也恨不知道怎麼哄女孩子開心的自己。
    他有點懊惱的看著宮萇川，然後聳了聳左肩，“要不。。。讓你靠一會兒。。。”
    “噗！”宮萇川不知道為什麼沒控製住自己一下子笑噴出來，看他那種無辜的表情，真的有點兒。。。她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真的沒事，這不算什麼。”
    宮萇川的反應讓權希執有點莫名其妙，也有點挫敗感，他是做了很大的鬥爭才有試著用這種方法安慰她的，明明在電影裏都很管用的，難道這種方法已經很土了？更加懊悔了。。。下次一定不再嚐試了。。。
    “檢察官，你別誤會啊。”宮萇川看出了權希執的心思，趕緊解釋，打消某人像正常人類進化的步伐可是罪惡啊。“我是覺得你現在越來越有人情味了，所以不用靠你的肩膀就已經讓我覺得很開心，很溫暖了，所以才笑的。”
    “真的？”權希執眉頭微挑，半信半疑。
    宮萇川不停地點頭，態度真誠，帶著未幹淚痕的臉上，有淺淺的甜甜的微笑。權希執心裏忽的湧上了一種陌生的情緒，讓他不敢再繼續去看她的眼睛，轉過頭直視前方，為了掩蓋自己的異樣，他又強迫自己恢複了波瀾不驚的語氣，“好了，沒事就算了。趕快擦幹淨你的臉。”
    “唔？沾上東西了？？”宮萇川兩隻手在臉上摸來摸去，沒準是擦眼淚的時候沾上了紙屑，“在哪裏，光線太暗我看不清楚。你給我指指，我得趕緊擦掉啊。”他戳戳權希執的胳膊，一臉焦急著，可不能在臉上掛著東西到處亂跑，多丟人啊。
    權希執無奈的吐了口氣，看也不看她，淡淡的說，“是眼淚沒擦幹淨。。。”
    扁扁嘴，宮萇川切了一聲，怎麼世界上有這麼古怪的人，這麼一會兒又恢複千年冰塊臉了。。。然後繼續用紙巾憤憤的擦著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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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爾醫院裏，慕淺夏掛斷電話，一臉失落的坐在床邊。已經換好的咖色連衣裙被微風吹起，裙邊有點寂寞的飄飛著。
    “淺夏，準備好了沒？”門外傳來金東赫的聲音。
    慕淺夏沒有精神的垂著頭，好像沒有聽見。
    其實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自從上次在醫院裏遇到宮萇川聽她說了那些話之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沒有心理負擔了，還是更擔心了，反正怎麼也不想再繼續住在醫院裏了，不想再碰到宮萇川，也想試著在這樣柔和的春天裏和喜歡的人一起到外麵自由的走走。所以，她盡快的讓金東赫辦了出院手續，又經過一係列的檢查和測評，醫生們也很驚訝於她的好轉，情緒和精神似乎一瞬間恢複了正常一樣，總之最後是同意了她出院休養。
    她早些時候就對趙奎賢說了這件事，這麼多日子裏都沒有打理過自己，記得趙奎賢在看望她的時候，對她說過，希望盡快的有一天看她像以前一樣穿著漂亮的裙子站在陽光底下微笑的樣子，所以今天她特意的裝扮了一下，希望奎賢見到她之後會很開心。
    原本是設想的沒錯，卻沒想到剛才奎賢忽然打了電話，說他不能來接她出院了。這讓她覺得很受打擊，忽然間有點興奮和期待的心情就一掃而光。
    隔了很久，她才低聲的回答金東赫，“。。。好了。。。”
    金東赫進來，看見慕淺夏無精打采的，於是就猜到了大概。
    “他不來了麼？”
    慕淺夏微微動了動頭，算是肯定了。
    她那樣把趙奎賢完全當做生活的食糧，沒有他就懨懨無神的樣子讓金東赫看了也覺得很難受，所以他試著解釋，“我早上就看到他也在公司裏，似乎還在和其他的經紀人商討著什麼，可能是很緊急的事情，所以才來不了吧。不過沒關係，出了院以後就會經常見麵的。”
    慕淺夏，沒有給他答複，拎起床上的皮包，繞過金東赫就往外走。
    他感受著她拂過他手臂冰冷的衣袂，似有似無的歎息了一聲。但是，就在他轉身要跟在他身後出去的時候，慕淺夏忽然又停下了，轉過身就問他，“你說奎賢哥現在就在公司嗎？”
    金東赫先一愣，然後點點頭，“早些的時候還在，今天他要錄歌，應該還在吧。”
    “那我們去公司等他。”很肯定的語氣，不容置喙。慕淺夏覺得自己可能有點任性，但是真的很想他，今天無論如何也想讓他看看那樣的自己。
    “。。。好。。。”金東赫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畢竟慕淺夏用這種口氣說話的時候，就代表不能拒絕了。隻是金東赫沒有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執著。。。
    慕淺夏和金東赫來到S。M公司的時候，剛好看到趙奎賢神色匆匆的開著車出來，他好像很急，，有時會刻意的靠近街邊，好像在找什麼，他們和他隔了一段距離追不上他，於是就一路上跟著。
    車子穿過一個很僻靜的巷子，來到一個並不繁華的街道，趙奎賢放慢了速度，環視著車窗外的街道。
    今天一早他就到公司員工那裏翻了昨天情侶周打工人員的信息，宮萇川在填信息表的時候，填的是首爾的某家服裝店的地址，趙奎賢打聽了那家店的位置和樣子之後就立刻出來找了。
    他下了車，環視周圍，有種強烈的感覺她就在這附近，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心跳開始加快，想要立刻見到她的那種心情，沒辦法形容，甚至緊張的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目光流轉，四周圍的高樓想漩渦一樣盤桓，炫目，她就在這裏的某個地方吧，她就在！
    “obba！”傳過來的聲音讓他微怔，然後他轉過身，目光落定。
    陽光從兩棟樓之間的縫隙間灑下來，慕淺夏就站在那裏，裙裾輕飄。
    她笑的很甜美，輕快地跑到趙奎賢麵前，像是打招呼一樣的抱了一下他。
    “奎賢哥。那個時候你說想看我站在眼光下的樣子，我答應了，然後今天兌現。Obba？。。。”
    慕淺夏說完話才發現好像從剛才擁抱他的時候，他就好像沒有其他的反應，而是看著哪裏出了神。
    目光越過慕淺夏，趙奎賢直直的盯著馬路對麵的一家小店鋪。那家店裏，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麵朝他們的方向擦著玻璃，她的目光剛好掃過這裏，看到了他，卻立刻轉過身去，把自己隱匿在牆後。
    還好又看到她了，原本以為昨天以後，會讓拖得長長的思念減輕一點，卻沒想到那種想念在一夜之間瘋長，把他的心包裹得緊緊的難以呼吸，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他忘記了慕淺夏，忘記了站在遠處的金東赫，忘記了這裏是公共場合，無視了所有，繞過慕淺夏，衝進了那家店。
    趙奎賢忽然間著了魔一樣，話也不說一句直直的就走了，慕淺夏僵在那裏，感受著他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時的那陣清風，吹進心裏，很涼很涼。
    他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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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萇川手裏還攥著一塊抹布慌裏慌張的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藏，她確認趙奎賢看見她了，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和慕淺夏私下見麵的地方正好在她們店麵前，還被趙奎賢發現了她，越想把事情撇幹淨，卻越錯綜複雜。
    慌亂中她瞥到了試衣間，現在店裏正好沒有顧客，她打算躲進那裏去避一避。
    但是剛邁出一步，就被從後麵緊緊地攥住了手臂，緊接著，就被拉過去對上了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
    趙奎賢很用力的把她拉向自己，也不管是不是弄疼她了，即便她疼得皺了眉，仍舊不放手，不能在放手了。
    “你又想跑嗎？！打算永遠也不見我了嗎？！”他覺得很委屈，也很生氣。這麼辛苦的找她，她卻一再的躲避，“你到底在藏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啊？！”
    宮萇川咬著牙忍著手臂傳來的痛楚，但是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思聽趙奎賢在吼些什麼，而是看著馬路對麵，慕淺夏目光幽怨的看著這個方向，最後失落的轉身坐進車子裏。
    “她走了，奎賢！”宮萇川見慕淺夏走了，徹底慌了，自從慕淺夏為情自殺過以後，她在她的腦子裏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好像隻要她和奎賢再有一點瓜葛，她都會爆炸一樣。所以她焦急驚慌的試圖抬起手臂給趙奎賢指外麵的情況，還大聲的提醒他，“奎賢！慕淺夏走了，你快去追她，跟她解釋！”
    “你不要管其她人！我現在就要你看著我，回答我的問題！”趙奎賢抖著她的肩膀，強迫她看著他。
    “我記得以前你一直不希望我和她在一起的，我記得你很不喜歡，還會生氣的！怎麼現在又要讓我去追她，去關心她，宮萇川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現在的你樣子沒有變卻讓我看不清你呢！”
    他最後的那句話，說的那麼的委屈。
    宮萇川被他低喊她的聲音嚇的怔住了，她看著他，怔怔的看了有一會兒，然後有點啞然的輕喃，“你竟然問我怎麼了？你說你看不清我？。。。”
    頓了頓，她又認命般的繼續說，“其實你一直沒有看清過我，現在連你自己也看不清了。但是，我看的很清楚，就因為我知道，所以才叫你去追她去找他，因為在你的心裏是想著她的。”
    “我心裏想著她？你知道，知道的很清楚？”趙奎賢有點哭笑不得，就因為他以前和慕淺夏拍過戲，見過幾次麵，一起出席過一些宴會，被她看到了，她竟然就說她看的很清楚！
    “慕淺夏和你說了什麼，或者給了你什麼好處嗎，你這樣為她說話，想就這樣把我安排給她？”他瞪著眼睛俯下身逼視著她，噴出火一樣的氣息。
    宮萇川皺了皺眉，趙奎賢果真還是趙奎賢，那些諷刺的話帶著刺一樣說出來很傷人。
    “我這樣說不是為了慕淺夏，我是為了。。。”想直接說出來是為了他，但後半句卻哽在吼裏，沒了聲息。
    “你想說是為了我嗎？”趙奎賢替她接下去，卻是完全難以置信的口氣。“夠了！女人們都是這樣麼，沒有得到愛情的時候山盟海誓，得到了卻又開始謙讓起來，欲擒故縱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他有點氣急敗壞。
    “趙奎賢。。。”那話裏毫不掩藏的諷刺和嘲弄刺傷了她，痛的要小心翼翼的呼吸才可以緩解一些疼痛，她叫著他的名字，昨天她也那樣叫了他的名字。
    “你是來報複我的是麼。。。不是說不要再傷害我了麼，為什麼還說出這麼殘忍的話。。。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和慕淺夏很痛苦，害她傷心到自殺，所以你現在來報複我，讓我再做一次那種身處雲端的美夢，最後在打碎我的夢。。。很痛，會很痛。。。”
    報複。。。
    趙奎賢感覺自己的心髒刺進了一根長長的刺，刹那間，血流不止。
    “你知道慕淺夏自殺的事？”他怔怔的問她。
    原來，她知道因為她的緣故慕淺夏自殺了，那麼，她是不是也知道他的處境，知道他的難處？背負著對一個女孩的歉疚和罪惡，他還是殘忍的選擇拒絕，隻為了把愛留給他心裏的那個人。
    這些她都應該了解吧，可是為什麼不能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並肩的麵對一切，他其實也會累，會害怕，會迷惘。
    趙奎賢放鬆了手上的力道，有一陣的失神。眸光從不理解的氣憤，慢慢的變得無力，變得很憂傷。
    “。。。我沒有想報複你。。。”他像個孩子一樣，低聲的，認真的，然後帶著懇求的說。“請你相信我。請你和我一起——”
    話說到一半，卻被宮萇川硬生生的打斷。
    “你要我怎麼相信？！”她的眼睛裏飄起一陣薄霧，很脆弱，仿佛他再多說一個字，那層薄霧就會支離破碎。
    “我也想相信，可是所有一切都在告訴我這是癡心妄想。為什麼我們當初在一起那麼長的時間裏，你都沒有嚐試著接受，最後清清楚楚的告訴我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在我離開之後，卻又忽然說著想要重新在一起？！你有沒有負責人的看過你自己的心！”
    那塊塵封在她心底遮掩的密不透風的傷疤，真的還要她親手揭開。。。那麼，他看不清的真實，讓她來告訴他好了。
    “還記得最後那個晚上麼。。。我，你名存實亡的妻子，做了慕淺夏的替身，才和你上了床。。。”心在滴血，清晰地聲音，滴答滴答。。。“你知道麼，趙奎賢你知道麼，你一直在喊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在我耳邊喊她的名字！”
    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宮萇川痛苦的閉上眼睛，一行淚徑自滑落，重重的砸在了趙奎賢的手上，一滴一滴。
    像被灼傷了一般，趙奎賢鬆開了手，腦子裏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原來他不僅是強迫了她，還喊了別的女人的名字。。。不對！他不愛慕淺夏的，但是為什麼會在喝醉了之後喊了她的名字。。。
    “宮萇川，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天晚上她服了安眠藥，在醫院搶救，我是因為擔心。。。”可是要怎麼解釋，怎麼解釋才能撫平那樣的傷害，還是永遠也不能抹平。。。
    “你不用向我解釋了，趙奎賢，我不愛你了。從那一刻，就不愛你了。。。”
    其實不是不愛他了，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是畏懼那種再次被拋棄的痛，而是，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有小西瓜需要保護，如果哪一天趙奎賢發現了自己的真心，她一個人承受也可以，隻是不能讓小西瓜也嚐那種被拋棄的痛。
    轟然雷鳴，在趙奎賢的腦子裏炸開。宮萇川不愛他了，從那一刻就不愛了。
    他慢慢的往後退，目光裏含混著難以置信和無限的恐懼，踉蹌後退的身子撞到了身後的衣架，後背骨頭裂開一樣的疼讓他不禁佝僂起身子。
    那個午後，太陽一會兒躲進雲層，一會又出來，陽光變換著，忽明忽暗。
    在光線又一次黯淡下去的時候，趙奎賢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那家店，碰倒的衣服架子倒在地上，衣服散落一地。
    而他，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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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你沉默了。彼此到底怎麼了，變得不快樂。我是懂得，你也會懂得，我們都不舍得，可是傷口變得難以愈合。
    我們曾深愛過，曾一起生活，卻忽略幸福在身邊默默守候。愛覺得不夠，鬼迷心竅還想要更多，以為人生該盡情揮霍。。。
    不能走到最後，想要更自由，我才發現失去你是一種折磨。你一定哭過，在心裏的某個角落，天曉得我多麼難過。我一定哭過，在決定放手的時候，天曉得我多麼難過。
    我一無所有才知錯了。
    ——《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