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鑰匙打開家門，項北吃驚地發現，李元澤正端坐在沙發上。她扭頭就要往外走，男人一個箭步衝過來抱住了她。她拚命掙紮，踢打抓撓都用上了。一貫溫柔淡定的女人瘋狂起來也是很可怕滴，兔子急了不是也會咬人麼？
    鬧騰了十來分鍾，她終於漸漸安靜下來，因為她的體力一貫很差，這樣劇烈的運動和不適合她。
    項北坐在沙發上喘著粗氣，李元澤坐在一邊，想要伸手摟她，又被她眼神中強烈的敵意嚇住了，隻好正襟危坐在一邊說：“老婆，你別生氣了，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氣壞了自己。”
    “對，我不生氣了，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錯的是你，我為什麼要受懲罰？李元澤，我們離婚吧。”沉默了半晌，項北終於用極正常極平靜的語氣說。望著她空洞麻木的眼神，李元澤徹底慌了神。
    “老婆，你知道那會兒在橋下我那麼說其實是害怕你跳下來，所以才用那種話來刺激你，你平時不是最吃激將法麼？我實在是害怕你做傻事。”李元澤放軟了語調，往常他每次惹項北生氣，總是用這樣的腔調哄她，她總說他這種聲音最磁性最性感，可是今天，這一招顯然失靈了。
    “你看，是你搬出去呢？還是我和孩子搬出去？”項北依然語氣平淡，就像在問我們晚飯吃米飯還是吃饅頭一樣，李元澤的心一下子掉到了穀底。
    記得項北有一次和他吵架的時候說，李元澤你傻呀，我肯跟你吵架，證明我還在乎你，要是哪一天我連架也不跟你吵了，那時候我們就該各奔東西了。李元澤覺得這一天已經來臨了，他的世界忽然烏雲蓋頂。
    “老婆，小北，你真的就這麼狠心，不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這年頭，有幾個男人不犯錯誤？”李元澤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元澤，到了此刻你還在給自己找借口，真讓我覺得冷。我們在一起也已經十年了。十年的時間夠久的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是什麼樣的人麼？你一開始那麼幹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不過是遲早罷了，但你抱著僥幸的心理，想著能瞞一天是一天，你還是幹了，對麼？”項北淡淡地說。
    李元澤當然知道他老婆是什麼樣的人，他知道他老婆愛麵子，遇到這種事兒肯定不會大吵大鬧，會痛痛快快地轉身走開，他確實是存著一絲僥幸，他以為他可以瞞過她的，通常丈夫有了外遇，最後一個知道的不是老婆麼？再說他老婆一直都喜歡在家看書寫字，很少外出，朋友也不多，那麼知道的概率不是很小麼？並且他以為她即使知道了也會念在孩子的份上，原諒他的，他以為他現在好歹也有了點兒錢，她會喜歡現有的安逸的生活，不會冒險把這一切都掀開的。
    然而他錯了，錯的那麼徹底！知妻莫若夫，看著她平淡卻又決絕的眼神，李元澤知道無論如何哀求也無濟於事了。
    “好，我搬出去。明天我回我媽那裏住去，等新房收拾好了，你和孩子住那裏，我住這裏。”李元澤沮喪地說。
    “不必了，新人配新房。你去新房住吧，我和孩子住這裏就很好。再說，新房的錢也是你從股市裏掙來的，理所當然應該歸你。”項北還是保持著一塵不變的平靜，李元澤沮喪的恨不能扇自己兩耳光。
    “今晚，你看，你能不能到別的地方去睡？”項北有些遲疑地說，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李元澤。
    “好，我找地方去睡吧。”李元澤說著，又忍不住伸手攬住她，多年的習慣一下子如何能改，這一次，項北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因為項北知道，以後不會再有了，這樣的溫馨和習慣，何嚐不是她所珍愛的！
    “你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不要做傻事，好麼？”李元澤吻了吻她的發絲，頭發上依舊是一股濃鬱的蘋果香波味兒，還混合著一絲油煙味兒，多年來她一直喜歡用一種味道的洗發水，多年來她一直在廚房為他變換著花樣，李元澤的心忽然很痛，就像丟了什麼寶貝一樣。
    聽到那輕輕的關門聲以及那輕輕的下樓的腳步聲，項北忽然趴在沙發上痛哭失聲，那壓抑的低泣，漸漸變得止不住，聲音越來越高，殘存的理智讓她扭開了音響，那狂放的美過鄉村音樂，遮蓋了她越來越高的哭聲，奶油色的布藝沙發上，留下了她狼狽的痕跡，終於她的哭聲漸漸止住了。
    李元澤走了，空蕩蕩的屋子裏還漂浮著他的氣息，那種帶著煙草味兒和茉莉花香皂味兒的熟悉味道，他總說他喜歡茉莉的味道，因為她就像一朵帶著露水的茉莉，細碎而精致。可是，他現在喜歡玫瑰香了，李成玉身上散發著濃鬱的玫瑰香味兒，差一點衝的她打噴嚏。
    想到李成玉那年輕而婀娜的身姿，項北的心一點點痛著，一點點往穀底沉。無法去想象他們是如何在一起翻雲覆雨的，但是那幻想卻一點一點往她腦海裏鑽，刺得她剛剛止住的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就像切洋蔥時候的那種感覺，眼睛腫脹而酸痛。
    人的變化是多麼地快，十年的時間，一段愛情就宣告結束了。那些生生世世的海誓山盟又值幾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