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你，你幹什麼？”
    藍心卿不顧沈若水哀求的目光，步步緊逼，沈若笙連連後退。
    雖然藍心卿年紀小，但是，眸中所射出的光芒，以及笑裏透著的那絲絲傲氣，她開始慌亂。
    “郡主。”沈若水擋在了沈若笙的前麵，懇求似地喚藍心卿。
    光線停在沈若水的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的看著風君宸所愛的女子。
    不可否認，沈若水，是個美人。
    不及她的傲，不如杜君燕的柔，不似安兒的俏，不比雲文箏的英氣。
    那種美，不張揚，而委婉至極，那種麗，不肆意，卻無法忽視。
    盡管對沈若水沒有好感，但是，她承認，這個女子不像她的家人那樣，略略的有點承擔。
    側身，藍心卿甩袖，負手在後，說不出的瀟灑恣意，春風吹進，她衣擺翩躚，唇邊的笑，清清淡淡，“沈二小姐，你可曾聽到皇上降罪於我藍家了？”
    沈若笙沒有回答，隻是不解的看著她。
    她加深笑意，有著她在安慧書院時那種隨意，“既然，皇上沒有降罪，這裏，依然是藍王府。既然這裏是藍王府，就隻能我說了算。”
    如願的看到了王靖的臉色微變，她得意而笑，轉身，對著沈若笙道，“而且，你還敢向我提梅亦然，怎麼，迫不及待的，不想要你的十指了嗎？我不去找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沈若笙叫囂道，“你能奈我何？這裏，都是我姐夫的人，你就算想要我的十指，也沒有那個能耐。”
    “你姐夫的人？”她好笑的問，“據我所知，沈家沒有千金出閣，你哪裏來的姐夫？”
    “……”
    挑釁的看著王靖，她冷笑道，“皇子我尚且不放在眼裏，你們沈家又算得了什麼？”
    “你……”
    “郡主，”王靖上前要找她理論。
    “王將軍，你想替人出頭，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她的眼色黯下，透著絲絲狠意，“我不說話，並不代表我怕了你們，事出突然，我不能不有所顧慮，但，並不代表你們可以欺到我的頭上，欺我王府裏的人。”
    “你少說兩句。”釋寧拉住王靖，低聲勸道。
    “走開。”王靖執拗上來，推開釋寧，走到藍心卿麵前，拱手道，“郡主，我王靖征戰沙場，不能說建功無數，但也不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跟隨殿下多年，鞍前馬後，高將軍亦是如此，郡主竟然為了一個小婢，逼殿下砍下高將軍的頭，敢問郡主，你憑什麼？若不是我等浴血奮戰，怎會有郡主在此冷嘲熱諷？若不是郡主命好，生在權貴之家，郡主又有何資格在此指桑罵槐？”
    他早就看不慣藍心卿的高傲，小小年紀，毫無功績，隻憑著一個不知哪裏來的和尚的一句“鳳護西運”而趾高氣揚，她有什麼資格？她有什麼能耐？
    釋寧心裏暗自著急，他從楚兒那裏聽說過很多藍心卿的事。他知道，她絕不是那種仗勢欺人之人。可偏偏，王靖的一席話，戳痛了藍心卿心裏的疤痕。
    突然地，她響起銀鈴的笑聲。
    “郡主。”釋寧擔心的喚她。
    止住笑，她看著王靖，字字道，“王靖，你有種！”
    “我告訴你，這裏，是我藍王府，”她指著高掛在中央的牌匾，厲聲道，“上，有先帝親筆所提‘一門忠烈’，下，有我藍氏一門忠骨，不僅是你們，如果是當朝太子欺負我的小婢，我照樣攪得他不得安寧。”蔑視而笑，“殺了幾個敵人，贏了幾場仗，又有什麼了不起。難道，小婢就不是人嗎？是你們擅自動了我的家人，招來此禍，怨得了誰？如今，你枉顧聖旨，將外人帶進了藍王府，難道，你真當我藍家無人了嗎？”
    “郡主，”沈若水跪地，對著她道，“郡主，這都是若水一時糊塗，請郡主見諒。”說著，幾顆清淚緩緩而落。
    不屑的看著跪地垂淚的沈若水，藍心卿輕微皺眉，她……
    “你們這是幹什麼？”沉穩的聲音傳了進來。
    “姐夫！”沈若笙驚喜的喚道。
    風君宸看到跪在地上的嬌人，頓時不悅的皺眉。
    “這是哪一出呀？”一道略微沉穩的聲音，打趣道。
    藍心卿側身，看到風君宸身後之人，頓時低下頭，恭敬而立，屈膝行禮，道，“見過齊王叔。”
    “參見齊王爺。”眾人異口同聲的道。
    “嗬嗬，”捋著胡須，齊王含笑踏進花廳，越過其他人，徑直走到藍心卿麵前，愛憐的看著她道，“丫頭，不必多禮了。”
    “王叔。”看到齊王慈祥的笑，藍心卿頓時哽咽。
    安慰的拍著她的頭，齊王爽朗而笑。
    舉步上前，風君宸扶起沈若水，看到她臉頰的淚，抬手，輕輕的拭去她懸掛的晶瑩，眉宇盡是溫柔。
    不必看，藍心卿也知道，此刻，他們濃情蜜意，不禁心下苦澀，然而，表麵依舊不見絲毫波瀾。
    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是，看著她長大的齊王，還是從中看出了一些苗頭，對著她，出聲打破了沉默，“本王是奉旨而來，可不是擅自進入藍王府哦。”
    “王叔。”她不好意思的揚起笑。
    齊王看向其他人，臉色明顯不同，對著沈若水道，“沈小姐，你們怎麼會在藍王府裏？”
    “是……”
    “請殿下降罪。”王靖跪地，將罪責攔了下來。
    “不關王將軍的事，”沈若水急著喊道，“是我想來看你，央求王將軍帶我進來的，不曾想，惹郡主如此厭煩。”
    “哦？”齊王挑眉看著沈若水。
    “是這樣嗎？”風君宸問藍心卿。
    “沒錯，”她看向他，挑眉含笑，“我很厭煩他們沈家的人。”
    瞥向沈若水，她繼續道，“我說過了，在聖上還未還我藍家清白之前，我是不會踏出藍王府的，若沈小姐想見情郎，還請殿下移駕，免得惹我厭。”
    “是嗎？”他揚笑，淡淡，“今日起，齊王爺會親自監守藍王府，郡主可以不必厭煩了。”他嘲諷道。
    “多謝，殿下。”她輕微頷首，高傲不減。
    看著故作堅強的她，齊王無奈的搖頭，又圓場似地道，“六皇子就快回西嶺了，還是先回宮去準備吧。”
    拱手，他風度翩翩的道，“多謝王叔。”
    齊王溫和含笑，道，“殿下客氣了！本王既然接旨，自當全力以赴。再者，心兒是本王看著長大的，如同本王親生一般，”眼睛眺向風君宸身後的幾人，他不客氣的警告道，“不管藍王是否有事，誰要是欺負了郡主，本王，絕不會手軟。”
    王靖以及沈若笙心虛的低頭，不敢看齊王含威不怒的雙眼。
    “那是自然的，若有人欺我的人，君宸亦是不會善罷甘休。”
    “嗬嗬，”齊王讚賞而笑，好小子！
    “嗬嗬，”風君宸拱手道，“王叔，侄兒告辭了。”
    齊王輕輕的點頭。
    轉身，他不敢看向她，對著釋寧道，“帶人離開藍王府。”
    “末將遵命。”釋寧、王靖領命而退。
    “替本王向沈相問好。”齊王含笑，對著沈若水及沈若笙道。
    姐妹二人行禮，退出花廳。
    “君宸。”在他快要踏出花廳之際，齊王喚住他。
    “王叔有事？”停下腳步，他轉身，詫異地看著齊王，餘光卻留在藍心卿身上。
    齊王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別把你的東西落下。”
    不自覺的，他側頭，看著她。
    薄唇翕動，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盈盈水眸，似語還未語。
    他們都知道，今日一別，就是訣別。
    再次相見，是執劍相向，棋逢對手，還是，俯首稱臣，折膝魂滅？
    沒有到最後，他不知道他的結局，沒有到最後一步，她不知道她的後果。
    緩緩的，她露出絕美的笑，照亮了整間花廳。
    “保重。”她艱難的道。
    山水重重，路遙遙。
    多少叮嚀，無處訴。
    兩兩相望，夢魂中。
    千絲萬縷，殤離別。
    他回她一笑，輕聲道，“保重。”
    沒有嘲諷，沒有不屑。
    這是他們自相識以來，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說話，卻隻有兩個字。
    自嘲而笑，她戀戀不舍的看著他不曾停歇的離開。
    “丫頭，”齊王站到她的身後，道，“你的東西被他帶走了，他的東西卻落下了。”
    “是這樣嗎？”她不信的問。
    捋著胡須，齊王悠然道，“心兒，王叔有預感，你們，不會輕易結束的。”
    平靜一笑，她道，“我隻希望，下次相見，我們不會是敵人。”
    可惜，她知道，這，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