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淼當然不知道怎麼接話，隻好嘿嘿一笑，看向李風雲。
    “姥姥，可不要把人家給嚇到了，你們才第一天見麵罷了。”李風雲垂下眼簾，站起身來，拿出櫃子裏的臉盆，放上毛巾，走到衛生間接了熱水，隨後端回來，像是早已做習慣的事，他擰幹了毛巾，姥姥也就不說話了，她也了解自己這個外孫，一旦想要逃避什麼話題的時候，就是做另外一件無關的事。
    李風雲試了試毛巾的溫度，之後才悉心的替姥姥慢慢擦著臉，老人閉上眼睛，像是在享受一樣。
    一老一少，一動一靜，十分和諧。李風雲的動作輕緩，卻十分熟練，像是做了幾百次幾千次一樣。他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對待一個易碎品似的，擦拭幹淨姥姥的臉龐之後，李風雲又悉心的將她鬢角的碎發攏了攏。
    姥姥沒有說話沒有其他動作，李風雲在做完一切之後見她依舊閉著眼睛，臉上竟然浮起一陣驚慌，徐思淼不明所以，見李風雲小心翼翼的伸手在姥姥的鼻子下探了探，隨後重重呼了一口氣，臉上恢複震驚，隨後卻又換上一副悵然若失的表情。
    “你……你能過來幫幫我麼？”李風雲壓低聲音，對著徐思淼說道。
    徐思淼急忙站起身來，凳子發出聲音，李風雲急忙說：“小聲點，姥姥剛睡著。護士說姥姥最近睡眠不好。”
    徐思淼點點頭，踮起腳尖走到床鋪的另外一邊，幫著李風雲輕輕將病床放平，又將姥姥放平躺在床上，李風雲替她撚了撚背角，一臉心疼。
    許久，李風雲才收回目光，見徐思淼怔怔看著自己，略有尷尬，抬手握拳在前，略微咳嗽一兩聲：“咱們出去走走吧？”
    兩人走到療養院的後院中，此時正是四五點的時候，冬天的太陽下山的早，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徐思淼走在前麵，而李風雲跟在後頭，誰都沒有先開口打破沉默。
    周圍有許多病人由護士或者由家人陪伴走在草坪上，徐思淼上前坐上一個秋千，雙腳用力一瞪，秋千就蕩了起來。李風雲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雙手抱在胸前，盯著她看。
    “我姥姥快要做手術了。”李風雲沒有的來突然冒出一句話，徐思淼感到耳邊的風同他的話一起飄進耳裏，腳下的動作卻也沒停下，繼續一下一下的瞪著，秋千也一上一下的蕩著，眼睛卻是看向李風雲。
    “是癌症。”
    徐思淼握著繩子的手緊了，隻聽見李風雲繼續說：“她本是說不想要做手術的，因為手術費用最少也要三十多萬，姥姥覺得是浪費錢，說我還不如把錢省下來。她總是要去，不要把錢浪費在她身上。”
    李風雲止了口，久久不再說話，隻是滿走到徐思淼身旁，也坐上那個秋千，他身材本就修。長，坐在小型秋千上顯得十分格格不入。李風雲並沒有用力的瞪起秋千，眼神放空看向前方。
    徐思淼最終忍不住，停下秋千，問：“那後來呢？”
    “後來啊……”李風雲似乎在想什麼似的，突然吃吃的笑起來，轉頭看向徐思淼，問：“後來我有錢了，當然要給我姥姥做手術！”說罷，笑聲卻是不停，眼裏的笑竟全是嘲諷的意味，繼續說：“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究竟在做什麼麼？你也想要問我一個學生哪來的那麼多錢吧？”
    徐思淼不說話，她在李風雲自己說，死死盯住他。
    而李風雲也不轉開視線，但眼裏卻有了一絲退卻，他突然很怕同徐思淼說出實話，怕說了，徐思淼會厭惡他，會遠離他……
    “你是在出賣自己，是嗎？”
    兩人許久都不說話，徐思淼突然淡淡一笑，垂下眼簾，說出自己已經猜出，卻不願承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