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楊城笑著脫下圍裙，在桌邊坐下，看著小口小口喝著湯的顧裴曦，眼中有著久違的寵溺，“一大早就開始煲了，你剛剛在車上喝的還是清的，這個才是成品，真正的老火靚湯。”
    “嗯！”顧裴曦喝著肉香漫溢的濃湯，嘴裏不忘了誇獎一下辛苦的廚師，“不錯不錯！好久沒喝到這樣的湯了。”
    “那你平時都吃些什麼？”楊城裝了一小碗飯，估計著顧裴曦剛下飛機吃不了多少，遞到她麵前，“男朋友都不給你做飯嗎？”
    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話，說完楊城心裏就“咚咚”直跳，腦袋熱熱的，就像第一次跟她告白時，等待她回答的那一瞬間。全世界，隻剩了她一個人，一秒鍾就像過了一個世紀，緊張得呼吸不暢，血液都快凝結了！
    是的，九年過去了，她離開了自己九年，他恨過，怨過，死心過，但仍是無法將她從心裏割掉。顧裴曦，她就是他心裏長的一個瘤子，割了又長，割了又長，直到侵占他所有的細胞，將他置之死地。
    有人說過，愛隻需一秒，但忘卻卻要一輩子。但時間卻告訴他，顧裴曦，就算給他兩輩子的時間，他也忘不掉。
    他仍記得，大學入學典禮上，一個小小巧巧的女孩，清脆的聲音，代表所有的入學新生起誓。具體的內容他早已不記得，隻有那個清脆的聲音，時不時仍在腦海裏回響，像一把精致的小錘子，一下一下地敲在他心尖上。
    後來，後來就是順理成章的情節，他被那把聲音吸引著，順帶被它的主人吸引住了。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幾乎是看著這個小女孩成長起來，她的每一個比賽，她的每一個演講，她的每一個表演……同宿舍的哥們都笑他說，顧裴曦是給你打了鴉片還是撒了迷魂粉，你都快成了她的影子了！麵對眾人的嘲笑，他總是一笑置之。顧裴曦，不需要那些手段，她就是他的毒品，就是他的迷魂散。
    他不知道顧裴曦是否留意過他的存在。他雖然跟著她的身影，但從來沒有在賽場舉過她的牌子，喊過她的名字。他總是默默地坐在前排的角落，帶著他的單反。透過鏡頭，小小的她美得令人心驚。她總是喜歡坐在圖書館二樓靠東邊的角落，因為在那裏，才沒有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不知好歹地打擾她看書；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飯，所以，即使是不相熟的人，她也可以拉著別人一同進餐，然後天南地北地胡侃一通；她很用功，一個人拿著一等獎學金和國家獎學金；她很認真，經常為了部員的散漫暗自氣惱。
    顧裴曦，在那時還不認識他，但他卻已了解她這麼多。
    直到大二的那個暑假，他偶然聽說，顧裴曦同班的男生頻頻約她出去，吃飯、看電影、去遊樂場……他害怕了，氣憤了，衝動了！顧裴曦是他一個人的，他看著她從稚氣未脫的小女孩，成為校學生會的副主席，他了解她的點點滴滴！他一直護在心裏的小人兒，怎麼能讓給別人？一想到顧裴曦可能答應別人，他就無法冷靜。
    大三一開學，他就立刻寫了封情書，用她喜歡的淡藍色信紙和信封，黑色的鋼筆字，蒼勁有力。他來不及編造華麗的語言，隻想到了一句話——我愛你。
    他知道顧裴曦的聯係方式，卻不敢打給她，隻好在她們學院門口的木棉樹下等著。第一天，她和舍友一起出來，笑著去飯堂點了一份燒味套餐；第二天，她和幾個部長開會開到七點；第三天，她的一個師妹約了她一起去圖書館；第四天……
    第五天，他仍舊又在她下課時，站在木棉下等。但這一次，顧裴曦一直沒有出來。他著急了，擔心她出事，抬腿就要走開，她卻在他視線裏出現了。帶著一貫可愛的笑容，一步步向他走來。
    “你在等我嗎？”顧裴曦側頭一笑，清脆地問道。
    他攥緊了手，呆呆地笑，點點頭。
    “你有東西給我？”顧裴曦看著他手裏的東西，明知故問。
    “嗯，”他伸出手，卻發現原本平平整整的信封，此刻已經被他攥成了一團皺巴巴的破紙，“嗯，我……”
    顧裴曦撲哧一笑，一把搶過他想要藏起的紙，三兩下打開，眼睛亮晶晶，笑成了一道彎，“這是對我說的？”
    “嗯！”楊城當即有種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猛地一點頭，大聲喊道，“做我女朋友吧！”
    “咚咚！”
    “咚咚！”
    當時他的心跳，跳得就像現在一樣快。
    “好啊！”當時顧裴曦笑彎了腰，但仍是鄭重地點點頭，“我說，好啊！”
    “沒有……”現在的顧裴曦，愣了愣，放下碗，嘴邊油膩膩的一圈湯汁，抿了抿嘴，抬起眼，仍舊是亮晶晶的眼眸，“我，沒有男朋友……”
    楊城傻傻一笑，顧裴曦眯了眯眼，突然分不清這是何時何地，眼前好像又是木棉花開，紅豔豔的，像是一片火燒過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