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涵往後台那個方向匆匆走去，腳步聲雖輕，在這靜夜裏煩亂的心緒下一步步卻象踏在自己心頭，回音震動著耳膜。
    如果剛才在台上表演的那個魔術師不是Michael，那之前上了台的Michael現在在哪兒呢？
    男子邊想邊走，還沒踏進那道小門，才走到兩側樹林的拐彎處，就感覺有一樣硬物悄無聲息地抵住了自己的後腰。
    “別動。”壓低的聲音變了調，聽不出音色。
    梓涵還沒回過神，那力道瞬間撤去，他腳下一軟，有人扶住了他的手臂，隨即小聲說：“怎麼……是你？”
    梓涵一聽出聲音，轉身便死命抱住了那人——黑衣黑褲，漆黑眼眸，此人正是讓他擔心的Michael。
    Michael把他帶往旁邊灌木叢的陰影處，手輕輕攬著他的背，因為梓涵全身都在發抖：剛才那一下子他是真懵了，現在才知道後怕……
    兩人偎了會兒，見梓涵漸趨平靜，Michael輕輕推開他，朝他臉上看了看，麵上神情複雜。
    梓涵剛想問什麼，Michael伸手掩住他的嘴，眼中有光華閃過，過了一會兒，才附他耳邊輕聲說：“等今晚的事過去，我再說與你聽。”溫熱的鼻息噴在他臉上，仿佛情人間的昵喃。
    梓涵看著那人眼中近在咫尺的笑意，心裏軟軟暖暖的，仿佛置身溫水泉中，周身有淺淺的漣漪正一波波地漾開來……
    Michael用眼神示意他離開，梓涵搖頭，那人有些無奈。
    “你上哪兒去？”
    Michael靜靜看著他不作聲。
    這時，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又漸漸遠去，前麵的草叢裏一抹熒光劃過。Michael朝他點點頭示意了下，梓涵輕聲說：“小心。”男子起身欲離開卻發現兩人的手還攥在一處，便又回頭朝梓涵看過來：麵上有份柔軟的笑意，周圍太暗，唯他眼中映著淡淡月光……
    Michael用力握了一握梓涵的手，他這才放開了……
    ……
    梓涵跟在Michael後麵到達愛爾教堂的時候，時間是九點差十分。
    上海大劇院和教堂相隔不遠，Michael離去時他仔細觀察了下，恰是那個方位。
    天色很暗，黑乎乎如一裘大氅兜頭連身地罩上來令人喘不上氣。
    梓涵隻著了件黑襯衫，他貓著腰，穿過林蔭道的時候隱約見前麵有道人影鬼鬼祟祟半蹲著，男子悄悄上前一把捂住那人的嘴，又踹上一腳，同時鉗住對方的胳膊向後擰……待借著昏沉暮色看清那人麵目時，梓涵驚得鬆脫手，道：“何軍……”
    何軍喘著氣，瞪著眼說：“你想弄死我啊。”一邊出手在他肚子上泄憤似地擊了一拳。
    “你怎麼在這兒？”梓涵苦著臉皺了下眉，邊問邊四下裏觀察著，“你看見……Michael了嗎？”不知道為什麼，之前急於在何軍這兒確認的事眼下男子卻不想說了，或者他潛意識裏並不希望Michael——這個和若珂很有些淵源的人——再和何軍扯上任何關係。
    何軍歪歪嘴角，睨了他一眼，“你不就是跟蹤他才到這兒來的嗎？”——果然是個玲瓏剔透的人。
    兩人說話聲都放到最低。
    梓涵一曬，“他到底是不是若珂？你還算朋友嗎？”玩笑話中隱有幾分冷冽。
    “他會告訴你的……這一切。”男子應了句，又輕聲道：“他就在裏麵……裏克用命換來的一份名單……”
    梓涵噤了聲。
    兩人都蹲那兒不動，旁邊幽暗的草叢上方間或有小蟲往來盤旋，周圍景物的影子重疊著看不分明，一陣風吹過，衣服全黏在汗濕的後背上。
    沒一會兒，有腳踏草叢的聲響從西側那邊漸漸靠近來，兩人對視一眼，瞅準時機一躍而起，幸虧那巡邏的隻來兩個人，一番角力撲騰加上何軍的麻醉噴霧，那兩人終於被他們放倒——繳獲兩支槍……
    何軍看了看表，“怎麼還不出來？”
    梓涵小聲道：“他還要趕到劇院去？”
    男子“嗯”了聲，又說：“最後謝幕魔術師總不能還戴著個麵具吧……”
    話音才落，有警車聲從遠處漸漸呼嘯而近。
    死一般的闃靜被那陣陣尖利的嗚鳴聲打破，宛如厲鬼的哭音令人難以忍受，前麵的樹林間有輕霧開始氤氳蔓延，教堂裏沒有半點光亮。
    就在嘈雜的腳步聲越來越響的時候，眼前人影一晃，Michael出來了。
    Michael先是看到了梓涵，眼神閃了閃，近前忽問：“你風衣呢？”手指輕觸了下他被霧氣洇濕的肩頭。
    梓涵呆呆地看著他忘記了反應，那人卻已轉頭對著何軍道：“你帶他從那邊走。”用下巴示意了個方向。
    “你呢？”他二人異口同聲。
    “沒時間了……梓涵。”Michael側身看了看他，麵色有些發青，薄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麼。
    他終於叫了自己的名字，梓涵心想。
    Michael直起身就要往另一頭走去。
    梓涵趁著他背朝自己的那一刹那，用手中的槍托朝那人頸上砸了下去……
    何軍的嘴驚得張成了o型……
    “帶他走。”說完這話，男子拿著槍的身影就迅速往有光亮的方向遠去。
    ……
    “砰——”一聲槍響，驚飛了林間的鳥兒，倒下的人麵上仿佛還帶著一抹舒心的笑。
    有人聚攏過來。
    “這不是涵老板嗎？”
    “怎麼會是他？”
    “你去通知頭兒，別驚動其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