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下 衝天一怒為瑣碎 顏麵存息博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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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了兩分鍾的戰事後我便基本摸清了敵情,搞懂了二人為何會在合家團聚的時刻大打出手,都欲置對方於死地的愛恨情仇令人噓唏不已。
起因很簡單,就是為了爭路。黃色體恤的男人要開車往裏來,膘肥體壯的胖男人要開車往外去,過程是狹路相逢,互不謙讓,結果是在互相對罵了幾句之後終於跳下車來轉為暴力解決,為鄰居們奉獻上一場血雨腥風的江湖恩怨。我是挺興奮,因為這種現場動手切磋的情景也有些年頭沒有見到了,今天算是找回了依稀的感覺,勾起了對遠去的崢嶸歲月的點滴回憶,但絕沒有一絲的幸災樂禍,素質還沒有惡劣到那個地步。(自我認定)
唉,我又很同情這兩個大男人,他們如此地以命相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連我都有一次在小區裏與人起了爭執,我十分體恤他倆的處境和心理。要怪就隻能怪小區裏日漸繁殖的汽車數量,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本來就不是一個太大的小區,所以道路兩旁以及邊邊角角,凡是能塞進一輛車的位置都被占滿了,出行極為不便,左邊是奧迪A8不敢蹭,右邊停著奧拓娃娃那也不好意思撞啊,左右為難,恨不得給我的銀色中華安上一對翅膀,從此能翱翔於藍天白雲下,再也不顧及紅綠燈和攝像頭,我是一隻小小鳥。
我那次也是拉著久美子回家蹭飯,爹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剛一進小區,後麵就跟上來一輛黑色的別克車,身形龐大,外表威嚴,我不禁從後視鏡裏多瞅了兩眼:看人家那身板和架勢!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能坐在那裏麵,單手攥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摟著久美子的肩頭,再戴上一副同樣漆黑的墨鏡,嘴中叼上一支煙,久美子滿臉作嬌媚淫蕩,小鳥依人地依附於我的左肩頭,那感覺肯定不同!
還沒等我做完美夢,後邊的別克車突然尖叫一聲,或者稱為低吟一聲,把我的春秋大夢砸碎。我一挑大拇指——好嗓門!由於路邊已經停了不少的車,再加上我想這都已經到家了,也不差這幾秒鍾的時間,哪兒還不節省出這幾秒鍾來,比方說小便的時候隻尿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到下次再尿,這樣一來怎麼不也省下幾秒甚至十幾秒的寶貴時間來,所以我沒有理會別克車的勾引和挑逗,繼續以勻速且慢速行駛。
“嘀!嘀嘀!”這次是兩聲連唱,比方才又急促了幾分。我的眉頭皺起來了,連久美子都不禁回頭看去,還以為出了什麼緊急狀況。
要說吧,也怨我自己,默默無聞地該怎麼開還怎麼開也就完了。可是我那不時愛挑戰一下自我的精神作祟,導致我故意將速度又降了一些,更惡劣的是還不時地踩兩下刹車,意欲晃後麵的別克車一晃:老跟在我的屁股後麵叫春,誰受得了!
“嘀!……”這一次別克車拖了個長音,而且我通過後視鏡清楚地看到駕駛席上一個人影正伸著右手指指劃劃,不用說那個人的嘴裏現在肯定是在往外吐著各路箴言和咒語祝福著我。這回我可不幹了:奶奶的!老子我要是開著坦克,都不用你他媽地催,我自己就踩著油門壓過去了!沒看見這路兩旁都停著車,中間就這麼窄窄的一骨節,你是打算讓我飛過去嗎?都已經到家了,催個屁啊,大小便失禁嗎!我腦子一熱,一腳刹車踩住,銀色中華猛然一站,倒把身邊毫無準備的久美子晃了一個跟頭。
“幹什麼!”久美子一下子就知道了我的意圖,準備出手相攔,但已有些晚了。我推上檔位,拉上手刹,推門跳出車來。剛才我的猛然停車自然也把後邊的別克車驚嚇了,不過好在車好,那個人也是猛踩刹車,避免了一場親吻屁股的鬧劇的發生。別克車的車窗倏然搖下,一個歲數超越五十多的滿臉油光肥大的男人探出頭來,橫過腦袋就是當頭一句:神經病啊!他的嗓門可謂是氣壯山河,比別克車的喇叭要強多了。
到了這個關口,想退讓是不可能的了,我自然很配合地送上一句:“你叫什麼叫!趕著投胎啊!”這句話也不知是誰發明的,太切合實際了,又充滿無限的意境,肯定是天才幹的事。
久美子直拉我的胳膊,可是亢奮的我已達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根本不顧她的小細胳膊,我準備當一回男子漢給久美子看看,讓她看看將終身托付於我絕對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精明選擇。我愛她就像老鼠愛大米,貓咪愛線球。
“你在前麵磨蹭什麼磨蹭!C你媽的!”
噢?!出現了,這才第二句就出現了。有事就說事,而且我看這個男人也是西服革履的,可我也沒光著屁股啊,你幹嗎動不動就把這一句侮辱人家母親的話帶在嘴邊,多傷感情啊!而且據我觀察,他的歲數肯定比俺媽小,這不更是在挑釁我的道德底線嗎。
“你再給我說一個!”我用手一指他。久美子已從車裏跳出來,拚命把我往車裏拽,我一揚手甩開她的胳膊。此時周圍的樓裏已聚集了不少駐足窗口開戲的鄰居們,有的人為我們暗自祈禱,希望這種風波能趕緊過去;有的人也在暗自跺腳,尋思為何還不動手,他們都站累了。
“我說你怎麼了!你個小兔崽子,還反你了!”他肥臉上的肉掛在那裏打著顫,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泛著大腸的光芒,怒睜雙目,肯定也是氣極了,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居然遭到了來自小二三十歲的晚輩的挑釁,心中無法接受這個目中無人、不懂禮貌的結果。
我以獵豹的速度衝到他的麵前,他愣了一下,沒想到我還真來勁了。我覺得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是一個細小的微不足道的開車問題了,而是關係到中國人血管裏流淌的麵子問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句話恰如其分地照射出我當下的心情。即使知道要是出手了,手指頭也許會被折斷,但也必須出手!尤其是這種小事情,看似完全可以避免和沒有理由發生,但恰恰可以檢驗一個人是否活得到位,麵子是否完整。一句話,創造困難也要上!
“你,你幹什麼!”他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剛才的爭吵已讓他有些吃力,微微喘著粗氣,耗費了他太大的能量。我一眼便相中了他身上的羊毛西服,鬥誌先失去了一半:這手工,這款式,這派頭……
“下來!你教教我怎麼開車來!”我伸出右手指著他的鼻子,臉上盡可能做出不要命的窮凶極惡的齜牙咧嘴狀。關鍵是氣勢,能不能轉瞬之間震住對方,是整個爭執的核心。我感到渾身散發出一股隨時撲向他的氣場,真想順手把上衣撕扯掉,露出我的胸膛和乳頭震懾他一下,還有我那整齊劃一的肋巴骨線條。
“你,你個小兔崽子!”他也是真火了,肯定沒想到自己這麼大歲數的人名,一身高檔意大利西服,開著幾十萬的車子,竟然會被一個“牛犢”指著鼻子痛罵。說著,他就準備推開車門下來。久美子都開始尖叫了,六神無主。
其實久美子多慮了,我還沒有傻到那個份兒上,對敵經驗還是有一些的。我上去就抓住車門的豎框使勁往裏推,往大叔打算下車方向的反方向用力,而且毫不吝惜,反正是他的車。我把車門摔得咣咣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不能讓大叔輕易下來。
於是形成了離奇一幕:我口中吼叫讓大叔下來,渾身卻在用力推門不讓大叔下來;大叔氣急敗壞準備下來,卻發現我就是不讓他下來,但口中卻一直高喊趕快下來;大叔不知道我是要讓他下來還是不讓他下來;我是明知道不能讓大叔下來,卻偏偏叫喊令其下來……
好在此時小區的兩個保安聞訊趕了過來,連忙將我和大叔隔開,左勸右慰,才將這場風波扼殺於搖籃之中。我十分感謝二人的敬業,若不是他倆及時趕到,我真快堅持不住了;萬一堅持不住,或者被大叔識破了我的把戲,那麼下了車的大叔將會好好收拾一番我這個“牛犢”,以他“老虎”的名義起誓。
我的手被大叔的別克車的車門框硌得紅紅的,還無法算作工傷,真是賠了買賣賺吆喝。大叔忿忿不平地又念叨幾句聽從了保安的勸阻,上了車。他也累了,襯衫早就濕透了,此時的精神頭已不在殺敵上了,隻想趕快找個洗浴中心蒸蒸桑拿。我也算是賺回了些許麵子,嘴裏罵罵唧唧地跨進了中華,一騎絕塵而去。這場爭鬥沒有贏家,隻有逝去的汗水和口水,以及寶貴的能尿好幾泡尿的時間。
“啊……你在幹什麼呢!”久美子用日語大聲抱怨道。看樣子她是受了一定的刺激,但我把這解讀為被我的魅力所傾倒折服的生理現象。
“飯前熱身!”我嬉皮笑臉地應道。經過這麼一鬧騰,我還真的餓了。
“啊……你們在幹什麼呢!”久美子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整個晚上都沒再理我,連手都不讓我碰一下。我十分後悔,當初要是忍讓一下,聽大叔的話狠點兒踩油門就好了。現在倒好,連甜蜜蜜的機會都被暫時剝奪了,真是因小失大。大叔倒行,隨便造,孩子我估計也生完了;可是我和久美子才剛開始呢,就為個開車的破事就耽誤了傳宗接代的大事……
薑,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