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天明，窗外雨水下得淅淅瀝瀝。
    漂亮的大房子外麵，是陰綿綿的天氣。有那麼個人，躡著腳，悄悄將背後的房間門關上。回頭瞄一眼二樓的窗戶，還好，沒有燈光。
    迅速套上球鞋，撐起一把淺藍色的雨傘匆匆消失在雨幕裏。
    這棟房子的主人端著咖啡，扒開落地窗前的厚重窗簾。隨著一片晨曦的到來，將那個清瘦的背影沉入幽深的眼眸。
    “那邊都安排好了？”
    “嗯”
    他的側邊，是一個高個子男生，穿著大紅色的襯衫，著實好看。
    “君宇，要是”
    目不轉睛盯著愈來愈小最後直到變為迷糊小點的那處，男人優雅地擺擺手，他拉過身邊一條凳子，讓一直站著的另外一個人坐下。
    “是我的誰也拿不走，不是我的，強留也沒用。”
    他的目光漸漸深邃了，如同深海裏那汪泉水，透明悠遠。“我想看看，他最後的選擇。”
    許展江終是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遠處，此刻的那裏，已經隻剩下一片水汽。
    “那就看看吧。”
    約定的地點很遠，韓煜楚花了2個多小時才從高架上繞到這裏。
    一刻不停地便向周圍張望，那個傳說裏非去不可的地方，竟然隻是個十分嬌小的美食館。縱使呆在這個地方10多年，韓煜楚也從未踏足過的這個地方有個很小的門麵。
    他有些小心地往那邊走，因為潮濕，霧氣讓他看不清那人的輪廓。
    “煜楚”
    溫柔而嘶啞的嗓音裏，有著韓煜楚思念著的味道。
    林幕垂的樣子沒什麼改變，隻是額前的劉海長長了許多，閑閑搭在鼻梁上的黑色鏡框上零碎地飄著幾縷。偏白色的皮膚上有一層細細的雨水。
    “學長，你找我出來是有什麼事？”
    語氣很平靜，帶著一種拒人千裏的客套。林幕垂微皺了下眉，什麼都不再說，隻是拉過他的手臂朝裏麵走。
    還沒到正午，但韓煜楚很意外地發現這家餐館裏竟已經有些擁擠。
    “麻煩15號包廂”
    林幕垂的背挺的很直，他在一大堆來回擁擠的客人中間挪到服務台。年輕的服務生接過他手裏的條子，抬起他那漂亮的丹鳳眼瞅了一眼便將人領向二樓。
    倒不像樓下那麼瘋狂，二樓幾乎可以說是別有洞天。
    韓煜楚看見15號門牌的時候，林幕垂已經將領路的男生打發走了。
    “進去吧”
    是個很小的隔間。不似一般的餐廳，進門看見的不是豪華的餐桌，而是一個小型的廚房。看著琳琅滿目的這些東西，韓煜楚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林幕垂已經洗好手，從一邊的架子上拿下圍裙。“煜楚，你把那些菜洗一洗。”
    說完便自顧自地倒出麵粉，在幹淨的盆裏和著水。
    稀裏嘩啦的水聲在狹小的空間裏回響，韓煜楚蹲在一邊，張著大大的眼睛望向那個背影。真的像是家的感覺，漫天的滿足感像是雪花片一陣一陣飄進他的心裏。
    大概，這就是滿足感。自己想要的，或許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生活而已。
    帶著點笨拙的樣子，韓煜楚終於將手裏的東西洗幹淨的時候，林幕垂已經用沾著麵粉的雙手捏出一個個小巧的麵包造型。
    他訥訥地走過去，向林幕垂交代事情已經做完。
    林幕垂臉上帶著微笑，臉頰上有點泛紅。他收回有些粘滯的眼神，將手上的一小點麵粉送到韓煜楚嘴邊。“嚐嚐看有沒有甜味。”
    韓煜楚有些驚訝，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將腦袋低了下去，向前啜了一口林幕垂手指上的麵團。
    很淡很淡的甜味，不是那種膩膩的味道，隻是清甜的，自然的香甜。
    “嗯”
    他小小地出聲，卻不想被剛要收回的手指滑過臉頰。
    一時間，兩人都呆了一呆。
    刺目的白色將韓煜楚本就通紅的臉蛋弄得更加妙趣橫生。林幕垂眼裏的笑意變得更濃。
    “我這邊快弄好了，你就在外麵等我。”
    旁邊還有一個供客人吃飯的小餐桌，同廚房裏的世界隻有一牆之隔。
    正在尷尬之間，韓煜楚終於如獲大赦般逃離了這個地方。
    果然，不能這麼近距離地接觸他，這個人，像是黑洞，將自己的理智無窮無盡地吸幹。
    飯菜甜點全部做好的時候，韓煜楚已經一動不動地坐了將近1個半小時。
    “好了”
    普通的餐具上盛放著林幕垂親自做出的精致小菜。
    林幕垂朝對麵的人遞去一副碗筷，然後安安靜靜地坐下。轉眼就能看見的窗外，雨絲淩亂。
    韓煜楚撥弄碗裏的飯菜，竟有些許哽咽。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外邊的熱鬧絲毫不影響屋內有些冷場的氣氛。剛剛廚房裏鍋碗瓢盆的熱鬧已經不見，剩下的卻隻有銀質筷子敲在合金碗上的聲響。
    “咳咳”
    卻是林幕垂的一聲抑製不住的輕咳打破了這番沉寂。
    韓煜楚忽而抬頭，看向正抽了張麵巾紙掩住口鼻的林幕垂。因為別扭，剛才一直沒有仔細看他的狀況。如今一抬眼，就看出他臉上現有的不自然的潮紅。
    趕緊起身，越過餐桌繞到林幕垂身後，輕輕拍著他的背，希望以此減少些他的痛苦。然而，手掌一撫上他的身體，他才意識到事情也許不是這麼簡單。
    “這麼燙。”驚叫聲闖入林幕垂耳際，在那原本層層疊疊的嗡嗡聲中打開一道光。
    韓煜楚忙不迭探他的額頭，果然，應該是發燒了。
    “學長，你發燒了。怎麼不去醫院”他焦急的聲音裏有點慍怒。
    林幕垂抬起一直微笑的臉，虛弱得讓人心疼。“我在等你發現啊傻瓜。”
    拉扯著他站起的手停下，韓煜楚看著那張臉說不出話。
    學長，我們，大概是回不去的。
    愣神過後，不遲疑地接著拉拽。林幕垂眼神裏有著寵溺，任他牽著自己的右手走下樓。
    寬敞的街道上人不多，車輛三三兩兩地駛過。
    韓煜楚回頭看林幕垂：“學長，你在這邊等一下，我叫輛車。”
    走出一步，又是一步。
    街角的高級轎車裏，戴著黑色墨鏡的男人扶了扶鼻梁上並未滑下的鏡框。
    “砰”
    汽車刹車聲伴著旁邊衝天的驚叫，韓煜楚的腰際受力，整個人被推向路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