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歸程 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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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中國。
對於一個已經20年未踏上自己故鄉土地的人來說,如今這種時刻是不能說不感慨。
過盡千帆的華麗改變,讓韓威從心底裏惆悵萬千。
這樣一個國度,自己離開了整整20年,帶著那麼一點點怨恨,在陌生的另一個國家安家,養孩子,然後拚事業。
人生之中最重要也最榮光的20年,已經一去不複返。
他摘掉眼鏡,看向那一棟樣子老舊的普通經濟房。
在三層,那個女人和林幕垂的家。
韓威不遲疑,步履堅定。
“我知道你會來”
敲開門看見林月玲聽見的第一句話。
多年前溫柔嫻靜的女人,即使還殘存著一點書香氣質,卻仍拗不過時間。眼角的魚尾紋,已經深到用任何化妝品都遮掩不掉。
“林幕垂呢”
林月玲不回答,接著問他:“來這裏有什麼事。”
“既然知道我要來,就應該知道什麼事”
“我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為什麼不會?”
“你搶走了我的丈夫,還在這裏問為什麼?”
“是誰搶走了誰的丈夫,你心裏清楚。”
“我不清楚”歇斯底裏的叫聲,用已然沙啞了的嗓音說出口,倒是沒有了年輕是那種浮躁和尖利。
“都到了這個田地,瞞著我有必要嗎?”
“我就是讓你永遠都見不到他。永遠”
“可我已經見過了。”韓威的語氣裏沒有歡樂,隻是有一種壓抑,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你不用這麼辛苦試圖攔著我。”
林月玲看上去也寫驚訝,她不明白既然都知道了還有什麼找自己的必要。
“立夫一直覺得對不住你們母子,直到出事都不知道當年那一夜風流是你在酒裏下的藥。”韓威溫暖的臉上有著笑容,眼神渺遠得出塵:“你就這麼好意思?”
“我沒什麼做錯的”
“我知道,隻是太需要錢而已”他的眉鬆開,看向廚房的方向:“我也是這樣的人,缺錢缺得要命,缺後台缺的要命,所以我理解你。”
“少在這裏假慈悲。立夫的錢都已經給你了,你還想要多少。”
韓威開始回憶了,那段令人疼痛的曆史。
“林月玲,當年楚家那麼攔著,你覺得楚家會放任我們倆在荷蘭?”他輕輕地說:“其實,當時在荷蘭的時候,我們的財政已經出現赤字,隻賠不賺。所以,當他一去不回的時候我會以為他是因為受不了這種生活。卻不想”
“但是你後來結婚了,而且從來沒有找過他,不是嗎?”林月玲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語氣裏沒有質問,隻像是安靜地陳述一個事實,當然,她說的的確是事實。
“他走了之後,楚家對這邊加壓了,擺出的條件是,我結婚,生個孩子。”韓威笑了:“我隻是想,即使被立夫拋棄了也要活得好好的而已。至於沒找過他。”
他看向林月玲:“確切的說,我封閉了一切關於他的消息,甚至是查到有林幕垂這個人的時候都沒有瞥一樣他的情況,所以我一直以為”
“一直以為他在我這裏?”
韓威點頭,手不自覺得向口袋裏掏,隻是,突然記起自己沒有帶香煙。
林月玲沉默了。
她將緊閉著的窗簾拉開。
“我來找你,隻是想和你說,韓煜楚不是我的兒子,隻是當時為了應付楚家人這麼說。所以,讓林幕垂去吧,解決清楚。”
“他是誰的兒子”
“我弟,韓武”
“我真的不相信你已經見過立夫”
韓威起身,沒有回答他的話:“明天,我會讓人來接林幕垂走,請不要攔著。”臨出門的時候,他轉過身對林月玲說:“不要讓煜楚和幕垂走我和立夫那樣的路,這路太苦。”
林幕垂告訴自己,隻是要知道他的答案而已。
然而,當話機那頭傳來好久好久都沒出現在自己生活裏的那個聲音,他想,即使希望渺茫,他仍應該試一試。
到達荷蘭的那一天,萬裏無雲。
他抬頭看天,那裏的雲朵一片一片開得有些妖豔。韓煜楚,就是在這樣的天空下長大的吧。接機的男人很稱職,除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以外可以說是麵麵俱到。他被帶到一間屋子,亮堂的房間裏,唯獨書桌後邊的軟椅陷入靜寂的黑暗。
坐在陰翳裏的人動動手,林幕垂就聽見自己身後的房門輕輕關上。
林幕垂一時間有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像是一種似曾相識。於是他靜靜地等著男人開口,沒有失措和驚慌。
許久,他聽見那人說:“明白了自己要什麼,就好好珍惜。”
像是懂得,又像是不懂。他不明白眼前這個沉著聲的男人有什麼意圖,開口問:“能告訴我你是哪位?”
“林月玲沒告訴你。”比疑問句多了點篤定。
“是”
“嗬”有一瞬間,林幕垂似乎聽見他微弱的歎息:“你就當我是你爸的一個老朋友吧。”
“你是韓威”
顯然沒有料到林幕垂知道自己的名字,男人轉過頭抬眼瞧他。那一點懷疑恰如其分地掩藏在眼瞳裏。
“不用這麼看我,我大概知道一點你和我爸的關係。”林幕垂深吸口氣:“所以我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態度。”
此時的韓威已然有些玩味,繃著沒有笑意的臉上出現了鬆動的跡象。
“你很有魄力,這點倒是很像你爸。”
“謝謝誇獎”
韓威那對深不見底的眼睛盯著眼前因為緊張而全身僵硬的少年,依稀,有些像當年的你啊。他的視線漸漸地變得有些灼人了,林幕垂背上冒汗,這時刻,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像是等待刑訊的囚犯。
終於,韓威的眼睛從他身上移開:“處理好你和煜楚的事情就可以離開。”
然後,他就看見那名叫韓威的男人,將什麼放在桌上,用手指了指銀黑色電話,頭也沒回就朝門外走了。
自己的行李已經有人拿走,他慢慢踱到韓威剛剛站著的地方,低下頭看,玻璃表麵透明,那下麵有著一串電話號碼。
等待是種煎熬,當他捏在手心的話機浸上汗水,一聲聲飄渺的嘟嘟嘟聲終於停下。
“喂,爸爸”
那一刻,林幕垂知道,為了這個聲音,不管怎樣都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