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歸程  第九十九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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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韓煜楚從來沒有想過會在荷蘭這個地方見到這個人,一身栗色的長款連衣裙,將她原本的那點青澀襯托得很美好。
    紮在身後的馬尾,幹淨利落。
    這麼久之後見她,果然已經多了些成熟風韻。
    他看見她眼睛笑得彎彎地向自己走過來。圓圓的臉蛋上有著點柔和的淡妝。
    “煜楚”
    終於還是當年那個甜甜叫著自己名字的女生,調皮的眼睛裏噙著閃動的晶瑩。額前的那點碎發,被風一吹就飄了起來。
    校園裏的那些青蔥印象像春天的柳絮,洋洋灑灑飄進韓煜楚的記憶。
    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文嵐看著這樣的韓煜楚有些陌生。於是衝還神遊太虛的他又喊了一遍。
    “嗯”回過神,韓煜楚不無尷尬地撓頭。
    等迷糊勁徹底過去,他睜著有點迷茫的眼睛問她:“你怎麼在這邊?”
    文嵐噗的一聲笑出來,捂著肚子擺著誇張的造型。
    “煜楚,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會講話,這樣讓人感覺你不想見到我啊。”
    忽然覺得眼前這個雙手揮著著急解釋的男人,仍然有著當年時光裏的澄澈和幹淨。文嵐舒心地停下作弄他的動作。
    韓煜楚漲紅的臉上還泛著粉色,讓人不禁覺出這個人的單純和簡單。
    “好了好了”
    文嵐打斷韓煜楚一遍又一遍的解釋,笑得岔氣的樣子著實有些不雅。她左右看看周圍沒人注意,稍稍鬆了口氣。
    “驚訝我在荷蘭吧?”文嵐收起剛剛那副模樣,看上去正經了很多:“我在這裏工作啊。”
    “你怎麼會,不是應該在中國嗎?”
    “原來是那麼打算來著,不過”文嵐的臉上閃著異樣的光,嘴角上鉤:“因為某些人的某些話,我改主意了。”
    文嵐的身體仿佛蒙上了一層螢光,韓煜楚發現此時的她有著他從沒見過的光芒,大概,他在自己腦子裏搜刮詞語,大概,這就是那種傲氣。
    一種像是老虎永遠昂著頭挺著胸朝天咆哮的傲氣,一種混合了名為幸福的傲氣。
    “那你現在做的是什麼工作,額,難道是在這個公司?”遙手指向身後高有百米的大樓,一層層的玻璃窗上光線明亮。
    “對啊,現在在做遊戲設計,怎麼樣,還行不?”
    “遊戲設計?你不是學物理的嗎?這樣也行!”
    “那是以前,後來我轉到軟件學院去了,後來也一直沒見到你們,所以我沒來得及告訴。”
    韓煜楚想起那時候自己一群人的匆匆離開而沉默下來。
    “不過,後來倒是見了林幕垂學長幾麵,我還向他問過你。”文嵐用一種相對比較緩和的問法,開口得小心翼翼。
    她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這兩人之間有著些芥蒂。
    出乎預料,韓煜楚沒有接話,隻是低著頭看路麵上漸漸映出的夕陽。
    “他後來休學了,不知道為什麼。”
    話說到這裏,文嵐覺得似乎應該讓韓煜楚一個人想想清楚。
    “那什麼,我晚上還有點事,就先這樣,下次再聊吧。對了,聯係方式留個?”
    連空氣都似乎變成了橙色,兩個人的背影在立威集團大樓下斜斜拉長。
    “msn沒變,到時候再聯係吧”
    文嵐眼睛裏的疑惑有些濃:“當時不是說想換了嗎?怎麼還留著。”
    韓煜楚沒有回答,隻是一個勁地笑。文嵐無奈,小手拍在他的肩上:“那先走了,回見哈。”
    沒有什麼焦距的眼睛沒有跟著文嵐的背影多久,那天的傍晚,有人看見一個可愛的大男孩兒就這樣直直地站在大樓前空曠的空地中間。很久很久。
    人說,矛盾源於欲望。
    於是韓煜楚悲哀地想,我這是,對他還有欲望嗎?
    天色已經黑了,大樓的這個角落,完全沒有光。韓煜楚呆呆對著眼前這間明明一把推開門就可以進入的房間,不懈地猶豫著。
    房內有細碎的聲音,鞋底和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響在幾乎已經不剩下什麼人的這裏分外清晰。
    韓煜楚不知道,也無法決斷,該不該進去那裏。
    他的意識裏,反複響著文嵐帶著戲謔的那兩個字,休學。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指尖已經碰上門把,卻又想起寧君宇吃力推著輪椅的一瞬。一種被稱作愧疚的情緒混合著壓抑在韓煜楚的胸腔裏翻騰。
    不遠處拐角的過道裏,響著呼啦呼啦的風,像是隻蟲子在他心裏啃噬,其癢難耐。
    他知道,現如今,自己恐怕是最沒有立場去關心這個問題的那個。但是,他的唇邊竟然有了絲苦笑,這個曾經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在他臉上的表情蒼涼。
    但是。
    韓煜楚早就知道自己無藥可救,卻沒想到這毒竟中得這麼深。
    淡綠色的眸子抬起,在木門上逗留了一會兒。終究做個深呼吸。
    一閉眼,推門而入。
    辦公桌四周堆放著幾個大紙箱,裏麵是成打的文件夾。
    張無殤高瘦的身體埋在其中一處,應該正在耐心翻找什麼東西。
    他不出聲,就這麼站著靜靜等待張無殤回頭。
    風塵仆仆的張無殤身上,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韓煜楚知道,社會這個大染缸裏沒有多少人可以保留自己那點清白的習氣。他想起那個一直鐫刻在自己生命裏的晚上,想起當時床頭那盞散發著曖昧氣息的台燈,甚至。
    羞恥和不甘如海浪般湧上,韓煜楚依稀記得張無殤當時粘濕的皮膚和自己輾轉在他身下紅得透明的身體。
    身後還放在門把上的手撰緊。貼合在金屬物件上的指間骨節泛白。
    他忍不住,叫了一聲張無殤。
    正拿著一本法律書的張無殤身形頓在那裏。
    現實,就是那些縱使欺騙自己不存在,還是堅強存在著的魔鬼。那個和上帝同父異母的,有著同樣惡趣味的兄弟。
    穩穩端著書的手仍舊穩穩的。
    隻是,總有點似有如無的失措。
    雖然明白這一天總會來,但張無殤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韓煜楚”
    “我今天是來問你”他的頭低下去,頸骨棱角分明地暴露在外麵:“林幕垂學長怎麼樣了?”思忖過後,又說:“我隻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我要是說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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