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康安地處整個祈王朝的最北麵，十一月中旬的康安已經被寒冷包圍，街道兩旁的樹木在蕭瑟寒風的摧殘之下，早已掉光了葉子，隻剩下幹枯的枝幹。昨夜剛剛下過一場大雪，樹枝上蓋了厚厚的一層雪花，北風吹過，雪花四散。
    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天，康安城靜悄悄的，無論是做買賣的還是走親戚的，沒有人會選擇這個一個日子，就連城中的乞丐們也尋了個避風的地方，裹上破舊的棉被，三五成群的聊著天。
    城門口的守軍們穿著厚厚的鎧甲，有氣無力地靠在牆壁上，一麵搓手，一麵抱怨這鬼天氣。
    中午時分，駿馬的嘶鳴聲打破了這個城市的寧靜，隻見四匹高頭大馬從城外奔馳而來，守軍強打精神準備上前盤問一番，在這樣的大雪天氣裏縱馬疾馳，怎麼看都覺得可疑。
    他身邊的夥伴一把拉住他，跪在地上。
    “你做什麼？”他不滿地抱怨。
    “還不快請安，那是太子殿下。”
    他一愣，那駿馬已經到了眼前，為首之人正是當今的太子殿下，他趕緊跟著夥伴一起高喊太子千歲。
    四匹駿馬在兩個守軍的麵前一晃就消失就進了城門，沒幾下便沒了蹤影，守軍從地上爬起來，一邊趴著褲子上的雪花，一邊在心中暗歎，這太子殿下的馬就是好，這樣滑的地也可以如此奔馳。
    “可是，太子不是出京賑災了，怎麼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守衛詫異地問。
    “你傻嗎？太子一定是為了十三殿下的事來的。”
    “是呢，十三殿下可是太子的親弟弟啊。”守軍恍然大悟，隨即繼續歎息：“可惜啊，太子現在趕回來，已經晚了。”
    這守軍說的並沒有錯，奕晨現在趕回來，的確已經晚了。三天之前，他最疼愛的弟弟已經在大理寺中自殺身亡！這件事震驚了整個康安城，有點遠見的人都說，京城的這一場風暴怕是免不了了。
    奕晨是在三天之前的傍晚得到這個消息的，那個時候，他們路過一個小城，在一個飯館之中進食順便備點糧食，準備日夜兼行，直奔康安。喬雲哲借故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時，麵色凝重地看著奕晨。
    奕晨的心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籠罩了他整個人，他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畏懼，不敢去聽從雲哲口中說出的消息。
    “十三殿下的事有進展？”他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句話，奕晨從來不是個隻知道逃避的人。
    雲哲看看他，終於將手上的一張紙交給了奕晨。
    那紙不大，奕晨打開那張紙時，手是顫抖，在看到紙上的消息同時，身體晃了一下，好在景軒一直注視著他的反應，及時地扶住了他。
    “你確定？”奕晨控製不住體內翻騰的怒氣，手上一用力，那個小小的紙片便化成了粉末，被寒風一吹再也找不到蹤跡。
    雲哲沒有說話，隻是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是呢，在路上，雲哲已經坦白了自己殘月軒主人的身份，殘月軒主人給出的消息怎麼可能是假的，奕晨一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他的弟弟，他最最樂觀開朗的弟弟居然會自殺？就算天塌下來，奕晨也不會相信。
    弟弟的臉在他的腦海之中不停地閃現，每一張都帶著笑意，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弟弟悲傷或者生氣的模樣，他總是跟他說對未來的設想，等他弱冠，他一定會央求父王封他一個閑王做做，不用處理政務，也不用處理軍務，更不會有那麼多的陰謀詭計，他要在他的王府之中做個十足的紈絝子弟，種種花，鬥鬥雞，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用做。奕晨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對他承諾過，總有一天，他一定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可是現在，他卻死了，死於自殺？這不是世上最荒唐的事情嗎？是他的錯，全都是他的錯，以為那個人不在京城，家人就是安全的，他答應過要保護好他們的，答應過要給他一個悠閑自在的未來的，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到！
    奕晨用力將那一桌子地菜掀翻在地上，盤子碎了一地，飯館中的人見他臉色鐵青，雙眼赤紅，如何還敢留在這裏，爭先恐後的離開。
    小二無奈卻又驚恐地看著這一幕，想要上前，卻又不敢，隻能愣在當場。
    雲哲從懷中掏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放在桌子上，小二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五十兩，補償損失足夠了。
    “昱兒，哥哥對不起你。”奕晨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是固執地沒有讓他落下，在大仇得抱之前，他絕對不會留下一滴眼淚，“昱兒，你放心，哥哥一定會為你報仇，無論這幕後的主使者有著怎樣高貴的身份，哥哥都會送他給你陪葬。”
    雖然從奕晨的反應之中，景軒大致猜到了些什麼，但是聽到他這句話，他才完全確定，他的太子此刻忍受地是怎樣的痛苦，還有什麼是比至親之人離開更讓人崩潰的，他不動聲色的握住奕晨的手，心痛地看著他，想開口勸，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勸。
    飯館裏一陣沉默，小二承受不住這樣沉默的壓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雖然是寒冷的冬天，臉上卻不停地冒汗。
    “殿下……”打破這沉默地是袁承天，“現在最難過的人應該是貴妃娘娘吧。”
    一句話把奕晨從悲傷之中拉了出來，是呢，現在最難受的那個人應該是母親啊，他必須盡快趕到母親的身邊。
    “小二，給我們準備好三天幹糧，我們要立即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