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橫刀塞上行 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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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喬雲哲就知道,跟袁承天的這場戰爭不會那麼容易結束,轉眼之間居然進了六月,六月的草原,草長鶯飛,雨水綿綿,袁承天讓士兵修的那條河道,早已經建成,想到自己最初打那條的河道的主意,雲哲不由得笑了,如果可以這麼容易戰勝,袁承天又怎麼會有戰神之稱呢。
從馬上解下一把古琴,那是他出征之前,宗少澤送給他的,他還送給徐諾一管簫,笑言讓他們在邊關苦練技藝,回去送他一曲琴簫合奏。可是現在,簫已不知何處去,空留這一把古琴,徒惹傷悲。
雲哲坐在那個他親手堆成的小小的墳前,那裏埋葬著殘月軒的探子,那個為首之人名叫蔣玉曉,他記得今天恰是他的生日,他記得他送他前往北燕的那天恰好也是他的生日,他央自己送他一曲《易水寒》,自己因喻義不好,說什麼都不肯送,今天,他來到這裏,隻為了補他這一曲。
手指微動,樂曲從指間流出,慷慨而悲壯的調子飄揚在草原的上空,他想起那日蔣玉曉離開時的情節,誰想到,那居然真的是一去不複返呢。
袁承天出城本是為了透一口氣,信馬由韁的到了那個山坡,卻聽到悲壯的琴聲。沒來由得,他確信那彈琴之人定是喬雲哲,於是翻身下馬,駐足傾聽,眼前仿佛可以看到那個一身白衣慷慨赴死的荊軻還有那個一曲高歌送別好友的高漸離。
曲子停下的時候,袁承天一個縱身躍到雲哲的麵前,毫不吝嗇的自己的誇獎:“沒想到,喬小侯居然有如此琴藝。”
雲哲看他一眼,輕輕一笑:“如果早知道這琴聲能夠吸引王爺至此,雲哲定會在這裏埋伏千軍萬馬以待王爺。”
“你以為千軍萬馬可以殺得了本王?”袁承天玩味的看著他。
雲哲不再理會他,這人的自負他早已經了解,他站起身來,將琴收好,準備離去。
“怎麼,今天不準備打了嗎?”
“既然明知你我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又何苦再費那心思呢?”雲哲將琴掛到馬鞍上,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不見了當初的恨意,但是袁承天很清楚,他隻是將那恨緊緊的壓在了心髒的最深處。
袁承天走到他的馬前:“你怎麼知道那不是糧草而是火藥?”
“雲哲有必要回答你嗎?”雲哲翻身上馬。
“那我們交換吧。”袁承天自認為那個計策天衣無縫,卻沒想到居然被雲哲識破,既然在這裏遇到他,他定要問個清楚,“那日攻城,你詐敗的時候,處理的很好,軍隊撤退時,確實像敗戰之軍那樣毫無章法,但是你錯就錯在這裏,祁王朝靖邊候訓練出來的士兵,即使是戰敗撤退也必然是井然有序的。”
雲哲微微一愣,隨即輕笑:“倒是雲哲畫蛇添足了。多謝王爺提醒,雲哲告辭!”
“喬雲哲……”眼看著雲哲一揚馬鞭準備離去,袁承天一個閃身擋在他的麵前。
雲哲胯下之馬名為“雪雲”,是一匹純種的照夜獅子,跟了雲哲好多年,頗同靈性,此刻見到有人攔路,也不等雲哲吩咐,身子往旁邊一閃,避開袁承天狂奔而去。
“王爺,雲哲可沒有答應與你交換。”雲哲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袁承天的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這算什麼?他袁承天被人耍了?他深邃而冷冽的目光鎖定已經遠去的背影,對這個人,他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因為這次意外的相遇,雲哲的心情莫名得好起來,自從徐諾去了之後,他就從來沒有這樣的好心情,對袁承天那個人,哪怕是贏了小小的口舌之爭,也是不易。
帶著這樣的心情,雲哲一路縱馬回到營中,回到自己營帳的時候,看到一隻鷹在門口徘徊,他抓起那隻鷹,抱回自己的營帳之中,從他的腳上取下一個小竹筒,那是殘月軒的探子們送來的消息。
他打開竹筒,展開裏麵藏著的紙卷,看到上麵的內容時,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不敢相信,終於成功了嗎,他的離間計?
他拿著那張紙條出了營帳,吩咐身邊的衛兵找軍中所有的將領到高文慶的中軍營帳集合,自己先一步到了那裏,一路之上,難掩心中的興奮,他們真的做到了,這一戰若是勝利,最大的功臣就是他們。
“雲哲,怎麼了?”看他匆匆進了營帳,高文慶迎上去問。
“你看看這個。”他把手上的紙條送交給高文慶。
高文慶的目光掃過那紙條,然後立即愣住了:“北燕王讓袁承天退兵?這種時候?不可能啊!難道說……你做了什麼?”
“離間而已。”雲哲淡淡地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袁承天不好對付,所以讓潛入北燕內部的探子做了些事情,“功高震主,北燕王庭本來就分兩派,他為北燕做得越多,那些擁護北燕王的人就越恐懼,而北燕王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這種時候,離間會變得很容易。”
“可是……袁承天是北燕攝政王,更何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每個人都有弱點,就算是袁承天也不可能不在乎他的家人,比如他的獨子……”那個北燕的少年王終究是太嫩了,而那些輔佐他的人又太忌憚袁承天……雲哲突然想要為他歎息了,這就是為人臣者的悲哀。
高文慶不再說話,早就知道,自己麵前這個年輕人在候府的時候,雖然會經常表現出屬於少年調皮的那一麵,但是他的深沉的心思,是自己怎麼都比不上的。
將領們陸續到了,雲哲把現在的形勢解釋給他們聽。
“就這樣放他走?”龍幽不甘心,雖然對於祁王朝來說,打退敵軍就是勝利,但是對他來講,他不甘心就這樣讓袁承天離開,一旦他回到北燕王都燕雲,他的複仇就隻能難上加難。
“怎麼可能,”雲哲露出自信的笑容,他走到地圖的旁邊,指著某一處說,“他若想撤軍,就必然要經過這裏……”
眾將領們圍了上去,雲哲所指的地方是草原上的一個小山。
“伏擊?”眾人都明白了雲哲的意思,提前一步,占據高地,伏擊敵軍,這是任何一家的兵法中都會提到的戰法。
“是。最多三天,袁承天必然撤軍,到時候我們就好好的跟他打一場。”雲哲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可是……如果我們調動軍隊,袁承天必然會有所察覺。”高文慶的心思永遠都是這麼縝密,“到時候,我們的伏擊怕是打不成。”
“所以,我們不動,先讓他們動。”
“你的意思是……”
“挑八千精兵給我,如果袁承天動,我負責在這兒拖住他,然後你們去設伏。”
“不行!”龍幽立即反對,這太危險,袁承天現在手上的兵至少也有兩萬,隻留八千兵在這裏,怎麼敵得過,這些留下的士兵擺明了就是做餌的,他怎麼能讓雲哲留下來,“你走,我留下。”
“雲哲……”高文慶也開口,“你不能留在這裏。”
“為什麼我不能,這主意是我出的,這八千士兵是我送上不歸路的,我為什麼不能陪他們一起?”雲哲黑亮的眸中是勢在必得的驕傲,能夠贏戰神這一場,死又何惜!
“我是主帥,這件事聽我的。”高文慶很少這麼堅持,“你們都走,我留下。”
“高大哥,”雲哲的唇邊浮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你說,如果袁承天見不到我,他會怎麼想?”
“……”高文慶什麼都說不出了,是啊,這個軍營中名義上他是主帥,但是真正跟袁承天的交手的一直都是雲哲,如果遇到阻擊的時候,袁承天見不到喬雲哲,他必然會有所懷疑,那麼他們所有的計策都會成空。
“所以,我必須留下,我終於可以跟他正麵對決了。”雲哲轉身看到眾人陰沉的臉,唇角浮起一抹調皮的笑,“喂,不要這樣好不好,我還沒有傻到自己去送死?放心了,我隻需要支持半個時辰而已,半個時辰之後,我自然會撤軍。”
眾人依舊沒有言語,兵力懸殊太大,半個時辰,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