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翩翩少年郎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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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晨回到自己的東宮,看著滿屋子的宮女內侍,卻隻是感覺到清冷。那一日之後,段景軒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裏,奕晨心裏堵了一口氣,也就不肯召他入宮,隻是一回到這裏,心裏就會變得空蕩蕩。尤其是今天,看著父皇和母妃曆經這麼多年依舊不變的感情,奕晨的心中滿是惆悵。
“殿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內侍黃敬心疼的看了他一眼,跟了這個小主子那麼多年,他自然了解他的心思,心裏歎口氣,恭敬的跪在地上,“奴才剛剛自作主張,讓小夢子去太傅的府邸了……”
“你……”奕晨拍案而起。
“請殿下責罰。”
奕晨的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看著麵前忠心耿耿服侍了自己二十幾年的人,他站起來,伸手扶他起身:“罷了,黃公公,你有什麼錯,是我遷怒了。”
“殿下,榮奴才說句不敬的話,”黃敬知道作為奴才,自己要說的話是僭越了,“殿下,您又何必自苦呢。”
“……”奕晨明白黃敬的意思,是啊,何必自苦呢,不管他的態度究竟如何,他跟他都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在這種敏感的時候,一個小小的錯誤就有可能讓他萬劫不複,但是,他又何嚐想要自苦,可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
“殿下……”從門外進來的小夢子腳步有些匆忙,聲音居然有些顫抖,一見到奕晨,立即跪到地上,“殿下……段太傅下了早朝回到府中就昏迷了,至今未醒,聽說是內傷未愈,又染上了傷寒。”
奕晨的心猛地一痛,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想也不想立即往外奔:“黃公公,讓禦醫馬上去太傅府。”
“殿下,太傅的內傷……”黃公公往前跑了幾步喊。
奕晨的腳步立即頓住了,是啊,他身上有內傷,怎麼能讓宮裏的禦醫知道,他輕歎:“不用叫了,本宮去看看。”
奕晨出了東宮,命人找了一匹腳程最快的馬,一路狂奔到了太傅府,傷寒,現在明明是夏天,怎麼可能得傷寒?更何況,他從小習武,身體健壯,這十幾年來,他幾乎從來沒見他生過病。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又瞞著我做了什麼?
太傅府邸的侍衛早已經習慣了太子在任何時候出現在府裏,隻是很少見到太子像今天這樣失態,那樣的速度幾乎是橫衝直撞。
奕晨熟門熟路地到了段景軒的臥房,正好看到段景軒的小廝明月端著一碗藥過來,他一把拉住準備行禮的明月問:“他怎麼樣?”
明月搖搖頭:“還沒有醒過來,藥都熱了好多次了。”
“究竟怎麼回事,大熱天得風寒?”
“爺的內傷未愈,身體不若平日裏強壯,昨天又淋了一夜的雨……”
“淋雨?他瘋了?”昨天夜裏,下了一整夜的雨,想起那人在瓢潑大雨中淋了一夜,奕晨的心裏滿是刺痛,他狠狠的瞪向明月“你們居然不阻止他?”
“爺的事,我們做下人的,如何阻止得了。”明月平日裏經常見到太子,知道這位太子本性善良,因此說話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恭敬。
是啊,早知那人的倔強,他決定的事情,連自己都改變不了,更何況是個小廝。他伸手接過那個藥碗:“讓本宮來吧。”
“殿下……”
“去吧。”他不再理會明月,推門進去,走到床邊,將藥碗放在床頭的幾案上,俯身去看他的臉,帶了幾分擔憂,幾分癡迷。
從他十二歲開始,他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他對他來講,是嚴厲的師父,是溫柔的兄長,是可以傾吐心事的朋友……可是某一日,他驚訝的發現,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沒有辦法滿足他,他想要做他這輩子最重要的那個人。
奕晨的手緩緩的撫摸著那張蒼白的臉,手上的觸感並不細膩,卻讓他愛不釋手,他情不自禁的湊到他的耳邊低語:“段……你對我究竟是無情還是不敢有情?”
段景軒的睫毛動了一下,奕晨知道他馬上就要醒來,慌忙的移開自己的手,隨即苦笑,沒錯,他怕他。十幾年了,這人總知道用怎麼的手段才能懲罰他。
景軒睜開眼睛,看到奕晨的時候,愣了一下。
“段……你醒了?”
景軒收回了眼中的驚訝,聲音帶了幾分沙啞幾分虛弱:“殿下可還記得那弟子規?”
“……”奕晨眼中精光一閃,你醒來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弟子規,果然是我博學的太傅!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端起桌上的藥碗,試了一下溫度,遞到他的唇邊,“喝吧,還溫著呢。”
景軒幹脆將頭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不再看他。
“你……本宮已經抄完了,你可以隨時檢查。”奕晨恨恨的說。
“那內容,殿下可還記得?”
“三歲便熟知。”
“既如此……殿下剛剛喊臣什麼?”
“……”原來你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話,就是為了那一個稱呼!段景軒,你……
景軒把頭轉了回來,蒼白的臉上滿是嚴肅:“君臣有道,長幼有序,若論君臣,殿下可喊臣一聲段卿,若論長幼……”
“夠了!”奕晨冷冷的打斷他,他將碗放回到幾案上,站起來,走到窗前,透過窗紙看著外麵的碧空、陽光、綠樹,任思緒亂飛……如果那一天他沒有跑出宮去,如果那一天他沒有遇上刺殺,如果當初救他的不是這個人,如果從來都不曾遇見……他閉上眼睛,掩飾其中的悲傷。
外麵鳥兒的叫聲清脆而悠揚,微風輕輕地拍打著樹葉,窸窸窣窣的,幾隻調皮的蟬兒仿佛愛極了這樣炎熱的天氣,此起彼伏的放聲高歌。
很久很久之後,奕晨終於開口:“你準備避我到什麼時候?”
“到殿下明白你我身份的時候。”景軒的回答迅速而無情。
“若我一直糊塗呢?”
“那臣就辭官回鄉。”
奕晨的手緊緊的握成拳,你居然用這樣的方式逼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你離開的,真狠啊,我的太傅。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成功的將悲傷掩埋,這對他來講並不困難,從他懂事開始,他就已經知道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那個深宮大院中,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奕晨默默的走回到床邊,看著景軒的目光中隻剩下對於師長的尊敬:“恭請太傅明日前往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