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文】 心之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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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六弦
這個季節,這個跌宕起伏的歲月,雙生花開,雙生花落,那個長得翹楚的伊人,夕陽下可會傷悲?
初次見到仇盼盼是在一個多月前,那時正直二月初,村子裏的風很冷,每天夜晚抬起頭,看不到一絲星光,甚至有時候,連月亮也吝嗇出門。
仇盼盼騎著一輛粉紅色的電車,頭發及肩,厚重的黃色羽絨服把她瘦小的身軀裹得嚴嚴的,淡藍色的牛仔褲,淺栗色的小馬靴,充滿笑意的眼睛裏含著一絲讓人憐惜的痛。
豔姐把她介紹給我認識的原因很簡單,她很老實,很乖,很孝順,甚至不貪吃,不亂花錢,像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在豔姐眼裏應該算是很完美吧。
在我的印象中,大多數的女孩子都是貪吃貪玩的,偶爾有幾個內向一些的女孩子也都不會拒絕男朋友帶她去玩或者買東西給她吃。
比如我的堂妹薑玉葉,隻要把零食交到她手中,她就可以用秋風掃落葉的速度吃完,甚至吃完東西後還眼巴巴地盯著你,讓人充滿“憐惜”。
仇盼盼是個例外,而且是那種在一百個人當中都找不出一個的類型。
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是個安靜的女孩,不會像其他女生一樣異口同聲地說我長得像張遠。
女孩子的心都是如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的,但也很容易就破碎。而仇盼盼的心應該比水晶還要脆弱的多。
與她正式交往前的三次見麵,有兩次隻見到豔姐和盼盼的母親,最後一次,她還足足遲到了一個小時。
可以這麼說,盼盼就是一個典型的工作狂,一年四季,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工作,甚至沒有任何業餘時間可以放鬆心情。
與她交往的日子裏,我都是在天黑前,騎上父親的電車去城裏接她,而每次我都要等候一個小時左右,她出來的時候,我說帶她去吃飯,她總是謝絕,她說她不餓。給她買來熱騰騰的食物放到麵前,她也隻是簡單的笑笑,然後依然謝絕。
天快黑了,她說要回家,我就送她回家。
那條路幽長幽長,沒走到一半的路程,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而每次期待著抬起頭仰望夜空,依然看不到一絲星光。
我把車燈打開,幫她照明,她委婉地笑了笑,目光清澈湛藍。
“為什麼喜歡我?”我輕柔的語氣回蕩在夜空中。
“呃……應該是感覺吧。”她笑容滿麵地回答。
“從什麼時候?”我追問。
“第一次見麵。”她的聲音小到如蚊音繞梁。
“那你喜歡我哪一點啊?”我嘻笑著看著她。
但願她不會說,喜歡你是因為你長得像張遠。
她羞答答地輕聲說:“全部。”
“可我們家很窮哦。”我試探著問她。
“嗯,沒關係。”她呆呆地笑。
“如果我們家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你還會喜歡我嗎?”我問。
“會。”她毫不猶豫地說。
……
有這麼一段對白,我想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回答。
快到她家了,我把她送到她家門口的大道上,互相道別之後,我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小路上顛簸著回家。
心裏有無數嬌豔的花緩緩盛開,帶著泥土的芬芳,慢慢地向四周擴散。這個時候,我感覺迎麵而來的風不再那麼刺骨,借著微弱的路燈,我可以看到幸福的天堂。
路上,我撥通了盼盼的手機。
“盼,到家了嗎?”
“嗯,到了。”
“在幹什麼呢?”
“吃飯。”
“吃飯……?你剛才不說不餓嗎?”我開玩笑地問她。
“……”
電話那頭傳來她語無論次的聲音,而我一句也沒聽懂。
“那你先吃飯吧,再見。”我說著,等她掛電話。
之後,我繼續頂著夜風向家駛去。
到了家之後,盼盼發來了短信。
“你到家了嗎?”
我看了短信,心一暖,忙回複:“嗯,到了。”
夜色沁涼如水,我躺在溫暖的單人床上,思緒紛飛。
良久,盼盼的短信又來了。
“你們家到底有多窮?”
我顯然愣了一下,思緒回到我們來時的路上,那場讓人的心倍感溫暖的對白難道是虛假的?我不得不重新估量這個女孩。
夜更深了,她打來電話,我接聽,然後,她在那一秒鍾掛斷,我又打給她,和她談起來。
她說她不懂英文,討厭英文,甚至討厭別人說普通話。
她說她不喜歡看書,不喜歡那些“庸俗”的小說。
她說她不會唱歌,更討厭KTV那種娛樂場所。
她說她不是那種貪吃的人,所以我買什麼她都不吃。
她說她這輩子都會呆在農村,她甚至怕在外麵吃苦。
……
就這幾點而言,我想我們並不適合。
說普通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且,我不討厭英文,我甚至喜歡英文;我喜歡看書,喜歡清閑的時候呆在新華書店,一呆就是一天,我喜歡寫作,更喜歡把腦海裏的情節編織成一段漫長而感人的故事;我喜歡拿著潔淨的麥克風,站在空曠的大理石地麵上高歌,每一句歌詞唱得都是我不敢說出口的心事,所以,我戀上KTV,戀上麥克風;就目前而言,我雖然也不是什麼貪吃的人,但至少我還是喜歡吃些零食的,因為我喜歡那種釋然的感覺,在那一刻,一枚糖果就能讓我忘掉一切不開心的事情;我是害怕喧嘩的,對我而言,村子裏是頗不寧靜的,整日整夜都有犬吠,貓鳴,甚至也有一些因為一點小事而大動幹戈的村婦,在天黑的時候,來別人家做客的九成以上是來借錢的;我是向往外麵的美麗世界的,因為我的家並不和諧,父母從我很小的時候就經常吵架,一直到現在還是動不動就互相責罵,爺爺逝世的那年,父親還因為二叔和二姑在爺爺的靈前吵架而瘋掉一段日子,那段日子對於我來說是殘酷的,父親整日瘋言瘋語,甚至有時候都不認識我和媽媽,直到病好之後,爺爺已經去世一年有餘。
表麵上農村是和諧的,但其實也有許多勾心鬥角,有時候甚至會為雞毛蒜皮的一點小事而開戰。我想逃離這裏,因為這裏給不了我想要的祥和,所以我注定四處漂泊。
以後的日子裏,我主動與盼盼斷掉了聯係,她和我真的不適合。
就這樣,日子如指尖的細沙一樣一點一點流失,有一天,盼盼連續打來了十幾個電話,我沒有接聽,我怕聽到那個脆弱的聲音,甚至怕拒絕她後她會很傷心很傷心。緊接著,她又發來了一條條短信,她說她會來找我,會當麵和我說清楚。
我的心一直都是軟的,於是我同意和她見麵。
傍晚。
我們在一中的橋頭會麵,她沒有騎那輛粉紅色電車,而是騎著一輛黑色的破舊電車,天很冷,她戴著大大帽子,睫毛彎如月牙,她向我投來審視的目光。
“為什麼一直不接我電話?”她說。
“……”
“你不喜歡我可以說嘛,沒必要在乎我的感受……”她似乎有想哭得衝動。
我凝視著她,緩緩問:“你喜歡有點孩子氣的男孩嗎?”
“不喜歡。”她很堅決的說。
“嗬嗬,那我們並不適合哦,我一直都是個孩子呢。”我終於說。
……
那一夜,我送她到她家門口,驀然回首,永別雙雙上眉愁。
因為是黑夜,我看不到她的眼淚。
臨走時,她隻說了一句話:“那條短信是我媽媽發的。”
短信……
“你們家到底有多窮?”
這真的不是她發的?
但至少我們真的不適合,沒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算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
二月。
沉睡的心剛剛萌芽。
便又被暴風吹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