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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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龍一睜開眼,就看見虞靜卿。他的臉色疲憊而憔悴,眼睛下麵是濃重的青紫,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一瞬不瞬的凝視著自己。
看見自己醒了,他輕聲問:“醒了?感覺好些嗎?”然後伸手摸上章文龍的額頭,“不燙了。你都燒了一天。”
章文龍抓住他的手,攥在手裏,喃喃的說:“你老是動不動就走,你讓我上哪裏去找你?”
“對不起,我答應過你出去會告訴你。是我食言了。”
章文龍低聲說:“靜卿,你就不能給我一點時間,等等我麼?”
虞靜卿抬手來回撫摸他的眉心,輕輕的說:“我等你。多久都等……你放心吧。”說到後麵幾近耳語。章文龍卻聽到了。
“會很辛苦,會很委屈,會讓你傷心……”
虞靜卿的手覆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願意。”
兩人都不再說話,手握著手,默默相對。陽光灑在身上,溫暖安適。這一刻宛如,前途無波,歲月靜好。
過了一晌,虞靜卿抽出章文龍握著的手,笑說:“我跟著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餓死了。你不餓嗎?”
他一說,章文龍真覺著餓,“嗯,餓了。”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虞靜卿。
虞靜卿一哂,從床上爬起來,披衣出去,不一會兒端了兩碗素麵進來。兩人真是餓了,很快就把麵全吃完。章文龍襯著虞靜卿去洗碗的當口給孟一帆打電話,說自己病了,要休息兩天。
“就你那身板還會生病啊?是不是和姓穆的小妞兒在一起?”孟一帆笑得特別欠抽。
“滾!”他掛上電話就關機,仿佛手機一關,整個世界就被隔絕在身外了。他心想要是真有什麼世外桃源該多好,!
虞靜卿進來看見他關手機,就問:“你不去公司嗎?”
章文龍斜靠在床頭,望著他痞笑:“我這不是病了嗎?要好好休息。你叫小何這幾天別來了,讓我清清靜靜養病,成嗎?”他又拍拍身邊的位置,虞靜卿便坐過來,和他並排靠在床頭。
“穆雲說那幅“鳳凰”你是為情人畫的,是真的嗎?”
“是。”
“你還賣給我?”
“緣分吧。”
“你的……情人沒和你在一起?”
“他死了……自殺的。”虞靜卿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特別沉重。章文龍看看他的側臉,然後摸索著握住他的手。
“給我講講你的事。”章文龍輕聲說。
“嗯。”虞靜卿頓了頓,然後接著說:“童童是我弟弟的同學,我第一次看見他就喜歡他。他和我一樣。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那段日子,很快樂。可是我的家庭不能接受這種事,他們還是希望我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我之所以可以隨心所欲畫畫,過舒服的日子,不是因為我畫得好,僅僅是因為我家有錢,出點錢找人吹噓一下,辦個畫展什麼的,就出名了。我那時覺得離不開我的家庭,所以我選擇了他們為我定的道路——結婚。童童是個特別脆弱特別敏感的人,他不能接受我的婚姻,一直很消沉。我畫了“鳳凰”想送給他,告訴他沒有我他也可以過得很好,可是畫還沒有交給他,他就自殺了。他認為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到死都不能原諒我。”他的聲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胸口起伏,顯然是在壓抑自己的情緒。章文龍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把頭靠在他頭邊。
過了一會兒,虞靜卿繼續說:“我其實也不能原諒自己。那幾年真是……生不如死。鳳凰涅槃,浴火重生,談何容易。我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想想當時童童該有多絕望啊!
後來我爸去世了,我就離了婚,從家裏搬出來。我不想再沽名釣譽的畫畫,倒是幫助那些和童童差不多大的孩子學畫,心裏多少能得到些安慰。我是在那時候遇到穆雲的,她沒錢上美院就去做小姐,其實她很有天賦,比我好多了,我出錢供她學畫,替她找名師指點,畢業以後也幫過她。誰知道她明知道我的情況還要喜歡我……她和童童有些方麵很像,都是太絕對容易受傷害……
我以為以後就這麼過了,沒想到會遇到你。”
“遇到我有什麼好?竟惹你生氣難過。”章文龍把他的手放在胸口上,柔聲說。
虞靜卿坐直身體,定定看著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有生氣、會難過,可是也有快樂和幸福啊,總好過心死,總好過再沒有期待……因為遇見你,我覺得活過來了。這就夠了。”他的聲音如此溫柔,而他的眼神又如此堅決,臉上散發出清豔的容光,令章文龍砰然心動。他把虞靜卿攬進懷裏,下巴抵住他的額頭,心中似有千言萬語,然而一句都說不出口,隻能輕輕叫著:“靜卿啊……靜卿……”
這樣的愛情我不能接受,不敢接受,可是我又如何能舍得你?
人生多舛,世事每違,真心雖擲,此情已殤。
時間到底是過得飛快,現實終究回避不了。章文龍身體已經大好,他和孟一帆通電話,公司一大堆事,還有就是張龍很快要結婚了,好多事等著他這個兄弟幫忙。
章文龍看著虞靜卿攤攤手說:“老子一不在就有那麼多事。”
“明天上班嗎?”
“嗯。張龍要結婚了。”
“我聽上官說了。”
“還有,我想……還是搬回去住。”章文龍費了好大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好。”
“明天就走。”
“好。”
章文龍抬起頭有些吃驚的看著虞靜卿,沒想到他的反應那麼平靜。虞靜卿大概看出他的心思,安撫似的笑笑,“我沒事。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好像生離死別似的。再不濟我們還是朋友啊!”
“啊,對……是朋友。”章文龍其實很期待虞靜卿說點什麼,就是罵自己幾句也好。他卻如往日一般平靜無波。這人就是賤啊,沒說的時候怕看見他難過,真看見他不難過,又覺得失落。真是賤。
第二天一早章文龍提著他的東西走出了虞靜卿的屋子。虞靜卿沒出來,大概是不想送他。他上車的時候,抬頭望了望虞靜卿住的房間。屋裏拉著窗簾,看不見裏麵的情形。他很盼望能再看看虞靜卿,哪怕隻是一眼。可是那人沒有出現。周圍一片寂靜。
章文龍歎了口氣,鑽進汽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