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桃花依舊笑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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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轉眼間已是四月,古雲寺的桃花開的煞是美麗,這些日子以來,信男善女們紛紛來到這裏,本就興盛的香火更濃了,除此之外臨近各地的達官貴人們也紛紛來此上香敬佛,年輕人則來此踏青賞花,倒也頗為熱鬧。
古雲寺的後院,便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每年的這個時節,便是一片花的海洋,到處是粉色的花瓣和前來賞花的年輕人,此時已是日暮時分,天空早已染成了一片絢爛的金色,來此賞玩了許久的客人們也都漸漸的離去。
院中,桃花深處,幾張極為普通的石凳石桌,清歌默默的坐在,輕紗掩麵,卻遮不住臉上那疲憊的蒼白之色,消瘦至極的身體,早已是弱不禁風,雙手在弦間輕撥,隨意的彈著並不知名的小曲兒,琴聲乍一聽隻覺輕快,然而細細品味,卻隻覺得深處層層疊疊直壓得難以喘息。
一旁一身著綠衣的少女靜靜的站在一旁,守候著清歌,看向清歌的眼神中,卻並沒有作為下人的恭敬,反倒多了幾分莫名的惋惜。
是的,確實是惋惜,每每看向自家小姐那羸弱的身子時,憶兒便忘不了那一天渾身是血,被人抱著踏進陌府的場景。
陌府,陌氏一族的族居之處,真正知曉其存在的幾乎沒有多少人,作為前朝皇族血脈的傳承者,在前朝覆滅之時便已隨著那個時代塵封,不在出現於眾人的視線中,如同消失一般,然而消失不代表著滅亡,因著最後的那道誓言,陌氏一族在傳承了特殊力量的同時也擔負著特殊的使命,隻是這一切的一切具體是什麼,對於憶兒來說,並不清楚。
但憶兒卻明白,陌氏的嫡係血統是不能出現在世人眼前的,然而當年的陌氏少族長的離家卻也代表著不在承認這一脈是陌家後人,同時不能再使用陌氏傳承的任何力量,否則便隻能是自尋死路,然而卻沒有人會想到,十幾年之後,這一脈竟然還會有後人回到這個家族。
小姐的歸來,是任何人都不曾想到的,甚至族中更多的人都不知道小姐的存在,當那個男子抱著渾身是血的小姐不顧自身生死闖過層層機關,來到陌氏族人所在之地時的場景,那被迫離開時飽含深情的最後一眼,憶兒忘不了,在場的大多數人也未必忘的了。
隻是,憶兒看向小姐,眼中的惋惜之色更濃了,小姐很美,可為何隻是一個啞巴呢。
憶兒並不明白,但憶兒知道天色越來越暗,這是山頂,夜間風大,自家小姐那單薄的身子骨定是熬不住的,於是開口說道:“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琴聲戛然而止,清歌抬頭看向憶兒,笑著點了點頭,任由著憶兒攙扶的著自己向花海出口走去。
又要回去了!
清歌的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若非答應了玉嵐要好好活著,若非玉嵐為了讓自己回到這個所謂的家付出了那麼多,或許,自己情願因為妄用傳承之力而亡也不願回到這個所謂的家中吧。
有些地方絕對是進去容易離開難的,陌氏一族便是如此,幾乎所有的隱世一族對於叛族的處罰都是極為嚴厲的,自己的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真是命運使然,自己竟跟所謂的隱世家族如此的有緣。
而且,似乎還都是家族的嫡係血脈,卻偏偏身份都是那般的尷尬。
盡管在知曉自己擁有傳承之力時,清歌便清楚自己出身於陌氏一族,但因著前世的遭遇對於隱世家族的憎惡,今生在天澤的地位,根本不曾想過自己會有回到這個家族的一天,因此也並不曾注意過,如今,卻是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當年便不應該如此大意。
自己歸來的時間絕對是最不好的時候,如今,陌氏一族隨著老族長的年老力衰,下任族長的爭奪早已是白日化,而自己此時回來,還頂著一個前任少族長之女,老族長親孫女的身份卻是極為的不妙,幾乎一不小心便會成為他人上位的踏腳石,連怎麼死都不知道。
對於這個家族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外人,同在此土生土長的成員相比,自己半點根基也沒有,更何況,作為叛族後人的懲罰,自己一身的功力早已被全部廢去,同時重創了自己的根基,更是失去了重新修煉武功的可能。
更為糟糕的是,在自己恢複意識醒來的那刻起,清歌便發現自己竟然不能開口了,還真沒有想到,自己隻是剛回來,便已糟了毒手,清歌心中苦笑,若非答應了玉嵐要好好活下去,自己又怎麼心甘情願的讓人廢去武功,甚至變成廢人,依著自己的性子,即使是死,也不會示弱,讓傷害自己的人好過,要死那麼就一起下地獄!
隻是,玉嵐!
那酷似的麵容,一次一次在自己麵前出現,那堅定而相仿的話語,“你一定要活下去,等我來娶你,媳婦兒”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心中回響著,讓自己始終忍耐了下來,隻為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
但這並不代表著便要如此屈辱的活一輩子,終有一日,你們所給予清歌的,清歌都將一絲不漏的還給你們!
長袖之下,緊握著的雙拳間,流出了絲絲嫣紅,染在了雪白的衣袖上,如同點點桃花沾染一般。
“小姐,我扶你上車。”精致寬敞的馬車前,憶兒很是小心的攙扶著自家的小姐踏上了馬車。
坐在溫暖的車廂中,清歌的眼中升起一道薄薄的霧氣,朦朧了眼前的一切,今日,離那巔峰跌落也已整整四個月了吧。
不知帝都故人又如何!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看向漸行漸遠的桃花林,憶兒輕輕念道,不知為何,有著幾分莫名的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