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樣匆匆的過了，棐從他們教室門口往回走，眼神便一直沉浸在那身黑衣黑裙的背影中。青和y兩人時不時問候兩句，他也懶得搭理。就這樣，一直到傍晚坐在十一常坐的小亭下麵，才感覺靈魂裏的那種悸動稍稍減弱。稍微抽回思想，目光才投向滿池的殘荷綠葉，他顫抖著雙手點燃一根白沙，細致的在煙霧中回味那時的悸動。身後便響起了十一細弱的聲音。
    原來，當十一淡下笑容回到座位時，便一直回頭在看呆呆的少年。少女也許是從未享受過被人這樣迷戀的眼神，心中滿溢的惆悵與黑霧，仿佛遇見光明一般。少年那刻的眼睛裏，就隻有她，清澈的雙眸中沒有任何的雜質，隻是這樣看著她，少年的靈魂仿佛就已經滿溢得容不下別的。這使原本十一心中的理智與黑霧被全然的退散。任何一個女人，都受不了男性對她這種全不帶雜質的仰視。她想自己被他的眼睛迷住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衝動不可思議的出現在她心中。不可思議的，不僅僅隻是對未來的已知。還有心中那段已經埋葬，對青的愛情。那是愛情嗎？如果是，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消散。那麼現在，這種衝動會是愛情，她甚至覺得會溺死在這個男人的目光裏。不，這個少年溫柔的目光中，無法自拔從此不能離去。
    愛情，簡單的隻需一個眼神。即使以前相處許久，都不如一個悸動，從此便再也無法避免糾葛纏綿。
    少女穿著一雙夾板拖鞋，雙腳在湖堤旁邁不開步子。少年就坐在重重綠蔓的下方，托著腮夾著煙思索著什麼，渾然不知後麵站著個人。十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隻覺得眼前的景物將她的視線鎖住了，無法自拔，少年隻要抖抖手指，她的靈魂仿佛就要跟著它晃動，上啊下啊，飄搖不定。仿佛，仿佛，仿佛，她的靈魂已經不屬於自己。飄然的煙霧，嫋嫋的上升，稀薄的白霧在空中遠去又蒸發……
    “戒煙吧。”少女出乎意料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少年聽見了，愣愣的回頭，清澈的眸子茫然的看著她：“什麼？”
    十一感到一絲尷尬，隨即又將心放下，道：“我想你應該戒煙。”
    少年有股生來的驕傲與叛逆，他心裏此刻的想法是為什麼！憑什麼！我隻不過是感覺有些喜歡你，這又不是愛情，我們也沒怎麼樣，我沒有義務去為了你做什麼。棐昂起頭，扯起一邊嘴角不屑的笑：“你自己不是也抽煙嗎？”他繼續笑笑，道：“你是什麼，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扯淡！”
    少女隻是笑了笑，並沒將棐的話放在心上，沒什麼好在意的。隻不過是一個少年，她邁著步子走下斜坡，眼睛直直的盯著少年。棐看著她走下來，腳步仿佛定住了，沒法移動一步，背後的枯枝敗葉，被風吹的呼呼響，發出的聲音難聽的讓人牙齒打顫。少女的每一步都讓棐感到逼迫。
    她隻是笑著，從棐手中接過燃得差不多了的煙屁股，狠狠的笑笑，就將之往手腕上一摁。莫名其妙的瘋狂。
    “這是對我自己抽煙的懲罰。”她說的雲淡風輕，就像參與的煙霧一般緩緩飄散，幾乎讓人覺得，適才的場麵隻是幻覺，她臉上的笑容，輕微淡雅，眼神依然黑的深不見底。少年錯愕，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隻是少女手上新鮮的疤痕如此鮮明，觸目驚心！
    少年忽然想往後退，覺得十一帶來的不僅僅是逼迫，還有瘋狂的壓力的，這種壓力仿佛要把他整個人都擠壓成碎片，一片一片的，然後墜落！他真的想往後退，倒在水池中間，沉下去，再沉下去！觸及淤泥，然後將其淹沒……
    一隻手抓住了他，他突然就覺得惶恐起來……
    十一自然看見了他的驚悸，也明白了恐懼因自己而起。她依舊笑著，把他向後仰的身體拉住，使他站穩，便翩然轉身離去。她隻是覺得，如此清澈的少年，不應該再繼續抽煙了。想想，她又回頭，朝著錯愕的少年，說：“抽煙，畢竟對身體不好。別抽了，相信我。”
    少年抬頭看著十一離去的背影，眼睛裏的驚悸直至看不見她的背影才消除。這是個什麼樣的人，把這種事情做的這麼自然，好像本該就要這樣做似的，好像已經設定好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就該這樣做，否則，她怎麼可能這麼行雲如水，自然而然的帶著傷疤離去。現在，他不能否認，從此以後恐怕真的不會再碰煙了。他蹲著，觸及少女留下的煙蒂，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腦海裏瞬間浮現出少女自殘的模樣，新鮮的疤痕。粉嫩的紅色，沒有鮮血，連水泡都帶著晶瑩的美感……他是忘不掉了。
    他拚命的晃動頭顱，將煙蒂扔在水裏，心裏的有種莫名的傷痛，隱隱的顫抖著，不知為了什麼。他俯身摸了摸口袋中的煙盒，腦袋裏立刻就浮現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不明白其中蘊藏著一些什麼東西，但少年卻再也沒有勇氣去抽了。
    這個女的，是個瘋子。
    這是他腦海裏剩下的唯一想法。
    直到坐在教室上晚自習，他的心情還久久不能平複。滿腦袋都是她嘴角深不可測的笑，和觸目驚心的傷口。直至下課，他才心有餘悸的拉著Y的袖子，小聲的問他十一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以前讀小學的時候其實在一個班，一直比較沉默。現在算是溫柔吧。”y自己有些茫然，仿佛不知不覺中就認同了她做自己妹妹，仿佛本該就是這樣。現在想想，也的確是對這個妹妹完全不了解。
    就在棐無語時，青在後麵冒出來了：“詭異、神經質、虛偽！”
    ……三人同時沉默。可能，這是最具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