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羽盯了他好一會，才慢慢的說道。
    “若是將來你入了朝堂，殿前奏對、寫奏折、寫策論，難道還要這樣一副難看的字體交上去？倒是讓旁人笑話端康皇後竟然有這麼一個不學無術連字都不會寫的‘好兒子’，皇子中又出了一個‘仲永’……”
    聽了這話，永瑾知道路羽並不會再深究他這殼子裏麵到底是哪裏來的‘孤魂野鬼’了。
    不過，路羽一番話卻是觸到了永瑾的心坎裏，他轉過頭，驚訝的盯著路羽絕美的側臉。
    “你也知道端康皇後？”
    路羽慢慢的垂下眼，長長的睫毛猶如展開的小扇子，從前，永瑾總覺得路羽的美一點都不真實，就像是戴在臉上的麵具，讓他總能想起‘畫皮’，而此刻，路羽更是難得的露出憂鬱的神色，美的更加驚心動魄，仿佛一切的詞彙都沒辦法形容這個男人。
    “端康皇後是一個獨特的女子，也許是太過美好，太過耀眼的緣故，讓她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說罷，路羽轉過頭，淡淡的微笑，伸手撫了撫永瑾淩亂的鬢角，那悲憫溫柔的眼神仿佛是在透過他看向另外一個人。
    一個女人，一個和永瑾的命運至關重要的女人。
    氣氛一下子變的古怪起來。
    永瑾從來沒見過路羽那樣的笑，美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他的心突然一縮，一種毫無預兆的失落奔湧而來，他在害怕，下意識的躲開了路羽的手，路羽也沒說什麼，隻是輕笑著轉過了頭，盯著對麵燭火幽幽的長明燈。
    路羽在他的麵前，從來都是優雅從容的，似乎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逃離他那雙魔魅的眼，他笑起來邪惡又妖冶，讓人心癢難耐又無法自拔，仿佛是最美麗的最劇毒的花，看準獵物後瞬間將其緊緊的纏住，吞入腹中，究竟什麼樣的女人，能讓路羽露出如此迷蒙的眼神。
    永瑾握住路羽的手腕。
    “我想知道，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路羽的唇角輕輕揚起，似乎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
    “什麼樣的人嗬……聰明機敏、心地善良、溫柔體貼……本座原是天機閣第二十八代閣主的關門弟子，十歲的時候被仇家追殺，幸好遇到了明月公主，她收留了本座，視本座為親弟弟，如果不是……”
    路羽頓了頓，瞳孔痛苦的縮了一下，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如果不是她還留戀那北漠太子虛情假意的溫柔，想必也不會淪落到讓人硬生生的打下九個月大的男胎，還落得個廢後的下場。禍及兒女，連累無辜，何其可憐，何其可恨，照本座看來，也不過是個為情所困的蠢人罷了。”
    路羽說完，便覺得自己手腕處緊了緊，低頭看去，永瑾那隻手攥的緊緊的，一雙眼緊緊的盯著路羽虎口處那朵盛開的紅蓮，身體在輕輕的顫抖。
    “我不相信，她是那樣的人……”
    她既然嫁入大康皇宮成為了皇後，又生下他，怎麼會……
    “這件事雖然是秘密，但宮裏麵的老人也是有所耳聞的，本座也沒必要同你說謊。”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永瑾拚命的搖頭，濕潤的雙眼緊緊的盯著路羽冷清的眸子。
    “她聰明過人，又善謀略，她操心國政，還親赴戰場督軍，雖然是身為女子，但卻處處以國家利益為重，親自身付大康和親，保護兩國安寧，她……”
    路羽仿佛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手指輕輕勾起永瑾的下巴。
    “既然，你這般相信她，又在害怕什麼？竟然會怕到……流淚。”
    路羽笑容淡了淡，伸手擦去了永瑾眼角留下的淚，這一次，路羽沒有嫌棄他，他第一次見路羽這麼有耐心的幫他擦眼淚。
    於是……永瑾的眼淚越擦越多，路羽歎了口氣，哄著永瑾。
    “乖孩子，告訴本座，你在害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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