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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月早已下沉，啟明星在東方隱隱呈現，晨間未見陽光的時刻，天際呈現著一種半透明的深藍，大片大片的白雲消散在風中，落在雲星寒半開啟的雙眼裏，在明暗未定的光線中，景物逐漸的變得清晰。
    座下的阿栗正以最快的速度在風裏飛奔著，這匹他為夜無月挑選的夜族神驅，渾厚的肌肉上瞬間爆發出來的動力，竟然可以在平原上奔跑出風馳電掣的感覺，它是否記著軒轅薰的一句話？
    握緊手中的韁繩，視線內已經逐漸看到夜族領地，不禁心一緊。
    微風蕩來，順風驅馬，一來可以增速，而來，可以免去某些不必要的麻煩。雲星寒忽然一笑，從懷內掏出一瓶藥，拔開蓋子，感受著風速漸增，向前一擲，霎那間有淡淡白煙在風中飄蕩，在晨霧開始漫起的夜族荒原上，隨風細化成千絲萬縷，隱約著襲向夜族的領地。
    “暗浪散”足以布下一局。但是夜族的強大，在這藥發作之前，等著自己的還是未知。握上腰間的藍玉笛，雲星寒知道，自己要麵對的將是一場惡戰。
    疾走著的阿栗並沒有感覺到背上的人內心的緊張，它知道隻要到達夜族皇城，見著那道藏青色的身影，帶著他回花間林，才算是了卻了對軒轅薰的一個承諾。
    淺藍色逐漸的透明化，東邊太陽正要爬起時，漸變光線中，雲星寒張開了他那雙像白雲般淡泊的銀灰色眼珠，抖動著的瞳孔在一點一點承接著光線的刺激，當對光線強烈不適應的刺痛感傳來時，雲星寒還是強逼自己要看。
    要闖進夜族，一個瞎子絕不可能！
    躍過夜族領地的警示線，立刻聽到遙遙傳來一把宏渾的聲音，“來者何人？夜族警示，無故闖入者，死！”
    “去，阿栗！”沒有停下，驅趕著坐下神驅筆直向前，眯起的雙眼，看得從遠處射來的羽箭枚枚，夜族的第一輪警示，千枚羽箭。
    凝視著前方的銀灰色眸子一瞬之間閃過一絲奇異的金色光芒，被嚴謹束好的深藍色發絲被一股不知道是什麼的力量衝破，霎時間在風中飄散開來的深藍色發絲，向後飄了一下。
    一瞬之間的事，強大的風壓向前方淩厲砍去，未等雲星寒回過神來，羽箭折斷的聲音紛揚而至，簌簌落地。
    第一關算是過了。然而雲星寒臉上的神色更是嚴謹了幾分並沒有鬆懈。動用了多年來未曾使用的能力，血液在體內充斥，強大的疼痛感傳來。
    “嗬……我果然是雲族人，娘……”停下阿栗，喘息幾聲，雲星寒因為疼痛渙散開去的銀灰色眸子又再凝聚了起來，深呼吸幾口氣，厲然策馬前衝，“今天，我不是雲星寒！我是夜無雲！”
    城門前三百米，長矛齊刷刷揚起，在朝陽緩緩升起的這個時分，散發著森森寒氣，警示來人不要輕易越界。
    厚重城門開啟，五個好手策馬出來相迎，揮舞著長柄大刀虎虎生威。
    迎客將！
    止下阿栗，雲星寒側頭打量，不見有後來者，了然一笑。
    遲了一步。
    夜族的迎客將，在非全城警戒狀態，至少有十人會出來相迎，此刻隻餘五人，皆是壯年之人，城中兵力定是不足！夜無眠已攻靈山！
    “來者何人？”
    “你無須知！”策馬向前，在五人未來得及反應時已是一躍。阿栗速度之快，讓他們在反應過來時，齊齊舉起的刀，還是夠不著。
    雲星寒揪住時機在阿栗躍過他們之時向下一跳，落在其中一個迎客將的馬上，伸手握住他舉刀的手，就著那長柄大刀向上一橫，抵下相砍而來的四把大刀。
    馬痛苦的嘶叫聲頓時響起，雲星寒頓時覺得虎口一麻，那四個迎客將大刀砍下的力度之大，叫那馬已是無法站立，軟跪了下去。
    好！他在心裏暗叫了一聲，手中馬上是使出幾顆小石子，混著蠡馥媣給予的毒，一擲。
    四匹馬頓時也是軟了下來。馬上人雖已是發覺，但長柄大刀擅長遠攻，回防力較弱，隻能眼睜睜看著雲星寒這般耍賴。
    “卑鄙！”怒喝聲響起。
    雲星寒隻淡淡一笑，一躍，跳上了已是回程的阿栗身上。抬眼一看，城門已近，而那在城垛中瞄準著自己的刀矛已是要凶狠襲來。
    閉上眼睛，雲星寒大喝一聲，“阿栗，去！”
    頓時哀鳴聲四起，雲星寒知道，剛剛灑下“暗浪散”此刻藥效已起。無色無味，卻是能輕易附在空氣的微塵中，在呼吸或是皮膚接觸間，深深的竄入體內。
    一個時辰之內，視力頓失。
    風中有窸窣聲起來，這個時候視力無用，隻能靠聽覺來回避那些不斷四擲亂發矛與箭，頃刻間，慘叫聲傳來。
    誤死在雜亂無章攻擊下的夜族人，這是我送你的一份大禮，哥哥！
    咬唇，任著阿栗帶動自己，正要前進，忽然聽得一把清朗男音響起。
    “停下攻擊！”這個聲音，他認得，是夜晝。“所有人都不許動！”
    不許動？靠聲音辨別我的位置嗎？夜晝，你這個新來的瞎子，如何能比我老練？
    小石子四擲打落雜物紛揚一地，此間巷子像是有人經過，那邊街道也似有馬蹄聲，哼，慢慢找吧！
    驅動阿栗，加快速度，隻得一個時辰，他要快！
    “找阿月。”聲音輕微，但是阿栗是聽得到的。兜兜轉轉，知曉已將城門守衛軍遠遠拋下。
    待到陰寒襲來，雲星寒便是知曉，已到了皇族宮殿。這座建立在半山腰處的輝煌宮殿，無法阻撓的是那一種深深蔓延的寒冷，年少時關於這裏無味的記憶，令他不想憶起以往的一切。
    速戰速決！
    阿栗終於是停了下來。雲星寒下了馬，推開門進去時，聽到一聲怒號。
    “夜晝！你這混賬！鬆開我！”
    這麼一把聲音，得知他已是無事。
    “是我。”快步走近那個像是憤怒的獅子在咆哮的人，雲星寒伸出一手，按住他的胸膛，忽覺有冰冷尖銳的觸感傳來，眉頭一皺，“囚索？”
    “寒？你怎麼來了？薰兒呢？有沒有跟你一起？她在哪裏？”
    “花間林，蠡馥媣陪著她，不會有事！”摸索著那冰冷尖銳的囚索，雲星寒答道。“倒是這索……”
    “我看不見……寒，是你幹的麼？”
    “哦。”雲星寒從懷裏掏出一瓶藥，拔開，拿出一顆藥丸，“張嘴。……運氣。”
    夜無月吞下，小腹一是用力，忽覺耳邊“啪”的一聲響，黑暗的視野內霎時充滿尖銳的光芒，一瞬茫然過後，看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雲星寒緊閉著眼睛凝眉的麵容。
    “能解不？”隻問一句，夜無月縱使已是心急如焚。
    “能，但是耗時，邊走邊算。”說罷雲星寒將他一拉而起。“我們回花間林。”
    “不！”夜無月拒絕。
    雲星寒皺眉，“她在那裏等你。”
    夜無月眸間有簇暗火在燃燒，閉著眼睛的雲星寒沒有看見，但是聽他呼吸的急促，已是知曉，他的決定。
    “在那裏便好！不摻進著團渾水便好。我要上靈山。”
    “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哥在那裏，便是我應該去的地方！我要阻止他！”夜無月低喝一聲。第一次不聽雲星寒的勸告。
    雲星寒搖頭歎息一聲，“無月，你……你……”
    “他很疼我的。”閉上眼睛，咬著牙，夜無月的話語，第一次的有了顫抖，“答應我的事一定會做。從前可以放了你，今次也一定可以放了薰兒。一定。”說罷想要起步，卻是被雲星寒拉住。
    “無月，花間林，她在等你！”
    “可是靈山上，哥他也在等我！”夜無月立馬回吼一聲，“寒……三年不見，不要隻得一麵。我不要他犯險時我安然，我不要他思念著凝霜姐姐時我抱著薰兒……他是哥哥……所以……從小我就欠他太多……”
    雲星寒不語，緊閉著的眼睛下有瞳孔遊動。聽得他離去的聲音，雲星寒忍不住，“無月！你一去，定會後悔！”
    聽得那腳步聲有一瞬停下，聞得一聲壓抑的呼吸，然後聽到一句話語輕淡非常。
    “如果去與不去我都會後悔，至少此刻我還是決定要去。寒……你說過的，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是，我是他弟弟。”
    雲星寒手一緊握，突然有種無力的憤怒感蔓延全身，為他那麼一句。
    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是，我是他弟弟。
    無法改變的事實！無法回溯的曆史！可笑而又荒唐！
    大步踏出，扯住夜無月的肩膀，聽得他回首，才說，“我跟你去……”
    “寒！”
    “……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是，……我是你……哥哥。”
    定當隨你一起，無論生死！
    【第二十三章完by一群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