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並不是很遠。
    顛簸的馬背上，挨著的是夜無月厚實的胸膛，山間有微風輕揚，偶爾有幾片花瓣被風從樹梢頭上擷下，飄蕩在半空中淩亂了軒轅薰的視線，她伸出手，接住那些嬌豔欲滴的花瓣，不過馬步一起，那未曾褪色的嫩瓣便也又，隨風飄走。
    “要帶我到哪裏啊？”軒轅薰笑語盈盈。
    “看雪。”夜無月朝她眨眨眼。
    “我不是說了不要去冰峰！”她擰起了眉。
    “誰說了要去冰峰？不到冰峰也一樣可以看到雪，你信不信？”
    他就是要帶她去看那雪，不想她有任何的遺憾，有他存在的生命裏，不允許有遺憾。
    軒轅薰歎了一口氣，“阿月，不要對我這麼好……”
    實在是，不值得。
    夜無月隻是笑道，“阿月不對薰兒好，那要對誰好？”
    沒有再說什麼，軒轅薰隻把頭深深的埋在夜無月的胸前，直至感覺到阿栗已經停下，才張開那眼睛。
    一霎那便就，不能言語。
    “很漂亮，是不是？”
    漂亮？軒轅薰任由夜無月將自己抱下馬，站到地上的時候幾乎是不能言語般那樣的呆站著，麵對著眼前出現的景象，隻能用雙手捂住嘴巴，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氣。
    “這是一種花，叫做蒲公英。”夜無月看著她驚訝的臉，笑著在她耳邊說。
    雲星寒隱居的這個地方，叫做花間林。山巒最高處的一個被重重山脊環繞的死火山口內，寒氣不侵，氣候四季如春。厚厚火山灰積聚而成的土層肥沃至極，繁盛的長滿了各種花草，他上次來做客時發現了這麼小小的一片蒲公英，不過一年，竟也蔓延至如此境地。
    軒轅薰第一次看見除卻凝血蘭以外，盛放得漫山遍野的花。那純淨的白與刺目的紅極不盡相同。青青如茵的綠草地上，一株一株的雪白花球高矮不一參差不齊的站立著，在微微的風中，柔柔搖曳著，此起彼伏像是衝擊著河岸的微小波瀾。
    風起的時候在擺動，風停的時候仍是彎著腰。一朵朵已經綻放了的花球純白得像她夢裏麵出現過無數次的點點雪花，明淨的藍天白雲底下，完美得像是最美好的一個夢。
    她忍不住緩步走進那花海中。
    “蒲公英……”喃喃自語的聲音，充滿了驚喜與感動。
    夜無月站在花田外，看著她水藍色的衣裙在花叢間拖迤，看她皺著眉頭微笑。
    “薰兒，蒲公英，是春天的雪啊。”
    聽聞到他這麼一句話，軒轅薰停了下來，轉身看著他。夜無月溫柔地笑著，“薰兒，看。這裏要為你下雪了。”話音未完，衣袖一揮，掌風一掃，霎那間，那一朵一朵白色的小絨球，便就輕輕的飛舞了起來，漫天飄逸，將軒轅薰包裹在其中。
    屏住了呼吸那樣的看著，微風中小絨球輕輕的擊打著自己的臉，一點一點的白從眼前飄過，那麼柔和嗎，全沒有夢中的那些淩厲。
    恍惚間，有熟悉的氣息靠近，軒轅薰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夜無月握住她的手，將其展開，在滿天飛舞的蒲公英中，看著一朵朵小絨球安靜的跌落。
    “這些是蒲公英的種子，這一片連綿的花海，就是靠這日複一日微風吹送營造出來的。你知道嗎？風帶給了它們自由，它們離開之後，跌落到那一片土地上，就會在那裏生根發芽。這樣的一個循環，無休無止。像那冬天飄落的雪一樣。”
    “春天的雪？”軒轅薰訥訥說道。
    合上她的手，溫柔的握著，夜無月說道，“對，溫暖的雪，不是冰冷的雪。”
    “嗬……一點也不冷呢。”抬高頭，想要捕捉藍天的視線卻被那朵朵蒲公英揉得零碎，在這片花田內，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隻知道自己被擁在一個人的懷裏。
    忽然覺得手中有了一點濕意，夜無月一愕，挑起軒轅薰的臉，那雙璀璨明眸上竟然已經溢出了滴滴清淚。“薰兒，怎麼了？”
    淚眼朦朧中，看不清夜無月此刻的表情，軒轅薰隻一笑，抹幹臉上淡逸的淚水，然後深深的，深深的抱住了眼前的夜無月，“阿月啊……”她感歎一聲道，“我怎麼覺得，好像和你一起，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
    輕輕將她圈緊，夜無月說得溫柔寵溺，“因為我和你，沒有不可能。”
    她想要什麼，他都能給。
    “啊，多好啊，沒有不可能。”她便又甜甜的笑道，隻是眼前又掠過那一滴殷紅的血液滴落夜無月眉心的景象，聚而不化。
    那一幕，告訴了她一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