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深淵的墜落
    在被施法的結界中，清道觀和靈源寺的師父和弟子們剛剛聚到一起、圍坐下來，免不了客氣一番，詢問一下近況。還沒有聊到正題，就聽到遠處有人急匆匆跑來的腳步聲。
    “師父！師父！不好了！”原來是清道弟子子淵。
    “別急，怎麼了？慢慢說。”玄衍答道，並揮手撤掉了結界，大師們也紛紛走到近前，看到子淵上氣不接下氣，衣衫襤褸。
    “是，師父！”他緩了緩氣，繼續道：“事情是這樣的，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大師兄說休息好了，想去和其他幾大門派走動走動，我就陪他先去了龍宇派那裏，龍宇掌門的兒子龍柏正在和建鉞派大弟子袁修傑喝酒聊天，大師兄介紹了自己一番。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龍柏師兄喝多了，沒說幾句就翻臉吵起來了。袁修傑和他師妹黎昕師姐也不做聲站在一邊，我就隻好幫忙拉架，可是那龍柏的確過分，不但侮辱師父們還說清道雖是大派卻虛有其表之類，我們受不了，真發了火。周圍的幫派也都來湊熱鬧，七嘴八舌亂成一團。有的來幫他們，有的來幫我們，接著就是混戰，有人先動了手，師父，絕對不是我們的人……”
    大家都是緊繃的弦，一有人騷動，弦斷了，結果就是清道派留守的弟子和龍柏帶來的人也都打起來了，建鉞派莫名其妙的幫起了龍柏，漸漸地由小範圍的混戰爭吵變成其他門派也都參了戰……”
    “師父，大師兄也是一時意氣不想被人辱罵師門，您千萬不要罰他啊！”
    玄衍回身對虛悟大師道：“大師，您看，這其中……”
    “據老衲所知，龍宇派一向在武林中十分低調，不過近些年來掌門龍宇時常不在其中坐鎮，隱居閉關。事物都由掌門的師兄代管。看樣子似乎有大展威望的意圖，勢力在向中原不斷擴張，分堂也都延伸過來。不過，雖是如此，也不會這樣張狂的隨便和清道大派貿然起衝突吧。”
    “大師抬舉了，我也覺得有些問題。走，我們過去看看！”
    數人一起禦劍飛去，在上空便看見空地上的人打成一團，已經分不清幫派門第，每個人身上不是泥就是血。地上還躺著不少人，不知是死是活，天仰沒想到事情如此嚴重，很是驚奇，隻是小小口角怎麼惹起門派之間打成一團？莫非這是魔教搞得鬼！
    大家在臨時搭建的擂台降落，製止了子辰和龍柏的打鬥，子辰看見師父來了，自知不該衝動動手，於是退到後麵等著挨罰。不過龍柏並不甘心，仍要動手，雙眼通紅頭發散亂，甚是駭人。玄衍連忙結印，使出鉗法印的縛字訣，把龍柏定在當場。但他仍在拚命掙紮，近乎瘋狂的大吼大叫著。大家一時麵麵相覷，十分奇怪，早上見到龍宇大少爺第一麵時，他也不是這般樣子啊。雖然有些年少輕狂卻也十分守禮。不過現在沒時間理會這些，底下的人還在打鬥著，台上的清道弟子和靈源寺師父紛紛躍下台去阻止這你死我活的爭鬥。天仰也在其中，結印縛住瘋狂的弟子，很多人都雙眼通紅近乎瘋狂的砍殺，好像已經失去神智了。
    這時，一名看不出門派的弟子直衝向蕭天仰，天仰閃身躲開，但他仍不放棄。此人麵目猙獰十分醜陋，不過頗有些眼熟，但天仰怎麼也想不起來，也來不及細想。那人力氣極大，時不時的還嘶吼幾聲，天仰眼看再不出招難免被傷，於是拔出赤血揮劍而去。那人見天仰拔劍立即轉身飛起就跑。天仰也緊追而上，不放心讓這樣的瘋子就這麼走掉。
    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天仰還沒有回來，大家早已在清道派和靈源寺弟子的控製下冷靜下來。虛悟大師坐在台上和弟子們念著佛經，很多人從瘋狂中，鎮定、恢複過來，發生什麼事恍若未知。龍柏被攙扶進帳，大概是體力透支，昏死過去了。清醒的弟子們都在忙活著照顧本門受傷的人，還有很多傷重不治和當場死亡的人。所有人都仿佛做了一場噩夢，血染西山。
    “師父，天仰師弟還沒有回來，要不要出去找找看？”
    往日溫和幽默的玄衍也嚴厲起來：“天仰比你們懂事多了！他不會有事的。倒是好好擔心擔心你們自己吧！自己的修為還這麼淺，動不動就和人起衝突，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子辰和子淵默默的低著頭站在一邊。玄鬆也教訓了他們和門下弟子半天，下達了懲罰任務。現在天已經全黑了，仍沒有天仰的消息。玄衍擔心起來，派出了所有弟子向天仰飛走的方向找去。
    這邊。
    天仰追出去很遠，在一處懸崖邊那人停下轉身等著天仰，看來是有要決戰的意思。天仰落地，男子突然渾身射出耀眼的光芒，一瞬間天仰失明，等眼睛恢複視力後在他麵前的竟是檮杌！
    怪不得如此眼熟，就是這張醜臉幻化。怪不得人們瘋狂，就是這妖獸搞的鬼。可是它又為了什麼？它到底在想什麼？
    天仰不知道這凶獸聽不聽得懂人語，大聲試探道：“檮杌！你到底想幹什麼？”
    檮杌沒有反應，身體後傾齜牙咧嘴，做出了明顯的攻擊姿勢，天仰可是知道它的厲害，於是握緊了赤血，禦起一團紅光護體。
    檮杌後腿一蹬，一個猛撲，張著血盆大口就衝過來了。天仰隻覺腥風撲麵，念起劍咒，赤血紅光陡盛，一劍斬向檮杌。檮杌的鋼牙迎向劍鋒絲毫沒有退讓。兩物一撞發出劇烈的金屬摩擦聲音和火花。天仰已經看不清檮杌麵目，光線耀眼，隻覺力道還在向下壓來，看來赤血並沒有對它造成多少傷害。於是一手持劍、另一手迅速並劍指念咒。還沒來得及成事，單手支撐力度有限，檮杌似乎把握住了這其中的空當，迅速壓了下來，緊接著就是一爪揮打過來，情況十分凶險。天仰靈機一動，將乾坤陰陽鏡祭出抵擋。鏡麵在法咒的禦控下迅速擴大，綻放金光。不過千年凶獸畢竟不是一般野獸，在它的爪下，陰陽鏡粉碎落地。天仰趁此機會迅速跳開。不過忍不住喉嚨間的一股腥甜，噴出一大口鮮血來。檮杌似乎不想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再次奔騰襲來。
    天仰身後便是懸崖，實在是前有追兵後無退路，於是拚盡全力運氣內勁在一瞬間把自己所學統統加印，一層光暈迭起一層光暈，瞬間紅光、金光、白光閃耀非常。在檮杌撲來那一刹那仿佛時間停止，天仰隻聞自己急速的心跳聲……
    墜落。深深墜落。
    “蕭天仰！”
    “蕭天仰！”
    “天仰師兄！”
    清道弟子們還在尋找，漫山遍野的大聲呼和，然而仍然遍尋不著。這附近也沒有村民見到過他們。到城裏查看的弟子已回來報告，並沒有人見到過他，他也沒有回客棧。夏盈雪和夏冰藍在剛才的混戰中躲在帳子裏，隻聽見大家瘋狂的叫喊廝殺聲，已經嚇得臉色發白手腳冰涼。在家鄉雖然戰火不斷，但也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再來，兩姐妹一聽說蕭天仰還沒有回來，更是十分擔心，由冥彥帶著現在也出來幫忙尋找。至於炎煊和窮奇，自白天分手後，就再沒有出現，不知去向……
    四周一片漆黑冰涼，天仰驚醒，自己竟身處潭水中央。冰冷的潭水讓他四肢變得有些麻木，天仰四處望著，一絲光亮都沒有，手中幸好還牢牢地抓著赤血寶劍。他向前遊著忍住渾身的劇痛，終於水淺了許多，他搖搖晃晃的拄著赤血走上岸來。不管這裏是哪裏，他隻想休息，隻想休息。
    剛一倒下，一個聲音在耳邊回響。
    “天仰哥哥，我是傾城啊。你快來接我啊……”
    “傾傾……傾傾……”他口中呢喃。
    “蕭天仰，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絕不留情！”
    “樓兒…”
    一個個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重要的人都再次出現，他覺得此刻無比幸福，去世的、見不到的、不能見的，全都在自己身邊。
    可是另一個聲音也在心底回蕩，“蕭天仰，你不能這樣，你還有使命要完成！”這是一個清脆的女聲，很陌生，他迷迷糊糊的在記憶中搜尋也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個女子。那聲音仿佛來自遠古，幽幽然，飄飄蕩蕩，每個字卻說的卻十分清晰，久久不散。終於，他奮力再次睜開眼睛，去尋找那聲音的主人。可是身邊仍然一團漆黑。他怕自己再次昏厥，立即運功入定，稍一用力便吐出鮮血，極為痛苦。身上的水還在稀釋著他的體溫，他勉強讓赤血亮起微光，原來這是一個山洞，自己一定是從某條河裏飄過來的。地下河還在向裏延伸著，岩石縫隙長著零星的植物，他把那些收集到岸邊，抱到了一個向內彎的一處大石凹裏，念咒用劍點起篝火，把衣服烤幹。
    溫暖的火苗讓他找回了活著的感覺，於是打坐入定，心念口訣心法，開始療傷。他自知內傷嚴重，不但被檮杌震壞了五髒六腑，在最後一搏運功中有些力不從心，施法太過勉強，讓自己走火入魔經脈錯亂。幸好那些呼喚救了自己，不然一旦暈厥失去體溫，再難保命。
    洞穴很高很寬敞，地下河靜靜地流淌著。這裏像是與外界隔離的世界。石凹裏，天仰身後的一處角落，有一條裂縫，被樹木遮蔽，那縫隙僅容一個人側身而過，通向一座秘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