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零碎的語句中，我知道她死於她生日那天，在我們常去的KTV，吸毒過量。那天大家都很興奮，慶祝她的生日，她喝了很多酒，嗑藥以後就開始哭，哭著說了很多聽不懂的胡話，然後就去廁所吐了。當他們發現她的時候，鼻子的血已經幹在了嘴唇邊，針管還插在大腿內側。
    我似乎就站在那副血腥的畫麵麵前，看著她醉酒，就像千萬次我在她身邊醉酒一樣，在她身邊胡言亂語，然後她哄我洗澡，哄我睡覺，等我醒後就訓斥我一頓。
    隻是這次，她已經不在我身邊。
    我覺得這不真實，太不真實了。
    為什麼。
    我被那樣的記憶毀滅，再也沒有辦法控製地哭泣，砸身邊夠得著的所有的東西。我把針管從手腕上拔出來，隨即衝進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壓著我給我打了一針，接著我繼續昏迷。我見到她了，是活著的她。她抱著我告訴我，她永遠隻在我身邊喝醉，她告訴我永遠都不會碰毒品，她告訴我不會丟我然後自己離開，她的懷抱好真實，好真實。
    死，算是離開嗎？還是用另一種方法告訴我她的永恒？
    那會是怎樣遙遠的距離。
    要我完全接受這個現實，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據說是一個月，因為我已經神誌不清很久了。總分不清白天黑夜，總不記得起床後我要幹些什麼，而且仍舊不會說話。我一個字都吐不出，雖然盡力了。
    最可怕的是，每天晚上都會被噩夢驚醒。與其說是噩夢驚醒了我，不如說是因為醒了才害怕。害怕回到了現實中，回到我無法接受的現實中，我所有的活力，已經隨著那一張白布蓋上了，下葬。
    我沒有去葬禮，更沒有去任何儀式。
    我把自己關在宿舍裏，閉門不出。喝著一些流質食品，甚至出門對我來說都會耗盡我一天的精力。我覺得自己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了，可惜命運之神卻一直沒有恩賜我，我卻在苦苦等待著那一刻的出現。
    房間裏和她有關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她做任何事都是那麼徹底，不留一點餘地。她臨走時抹幹淨了所有痕跡，一去不返。讓我連想念她的依據都沒有，我默默地每天清理著房間，看著他們一塵不染。
    那天我看電影，碟機裏播著各種各樣自殺的辦法，我想，如果在如此幹淨的房間裏，我的血開成一朵玫瑰，應該不太肮髒。至少，不像我的人那麼肮髒。
    一天一天，過了好久好久，又好像隻是一瞬間。我漸漸地，已經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忘記了自己還能存在。
    透過窗口望出去，滿是漫長的孤獨。
    有多少這樣的晚上，我一個人看著星星，一看就到天亮。
    偶爾想到了死，這樣的愛情，逝去後我還有多少生命力。還有多少事情，值得繼續做，值得活下去。
    有時我懷疑，是不是她忘記了，或者有什麼事情忙著來不及找我。來不及，在漫漫人海中尋找一個不曾熟悉過的身影。不曾熟悉，多麼殘酷的詞語。
    當床上不再有我和她翻騰的身體，她便帶走了我所有的體溫，所有的激情，所有的來不及享用的欲望。每天早晨醒來躺在她懷裏，溫熱的身體，溫熱的吻和糾纏，似乎隻是一個夢，一個虛幻的夢。
    認真地去想，那麼就什麼都想不起了。刻骨銘心卻已經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