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沒有反抗過。
    一把刀哐當一下丟在她麵前。這個場景，在第一次來聖朝的時候，已經體驗過。
    站在她旁邊的，卻已不是小四，而以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雖然依舊美麗，眼角卻隱約有了歲月得痕跡。
    眼神，已經死了。沒有一絲感情的浮動。
    秦鳶道，我不想殺人。
    女人道，那我殺了你，在殺他。
    眼前的男人被蒙住了雙眼堵住了嘴，看不清麵目，卻能感受到他的恐懼。
    秦鳶道，“不殺，不行麼？”
    女人麵無表情地看了秦鳶一眼，毫不猶豫地把劍一揮，把這個男人身上的繩子全都隔斷。
    那男人發現自己能動的那一刻，突然撲向秦鳶，死死地卡住了她的脖子。
    被捂著的嘴發出如同狼叫的嗚嗚聲。
    “咳咳咳，不，不要。。咳咳。。”秦鳶拚死地掙紮著，想要逃走。卻被狠狠地壓在身下。
    喉嚨裏傳來咯噠咯噠的聲音，而她連喘息都開始困難起來。
    就在感覺到頭腦暈眩的時候，一把刀直穿那男人的脖頸，秦鳶楞楞地看著那穿透男人脖子的劍，正抵在自己的腦袋上。
    女人冷冷地拔出劍，甩血收鞘。道，這就是這個世界。你不殺他，他終將殺你。下不為例。
    秦鳶回到住處，顫抖地抱著小四大哭。
    “小四，小四，帶我走好不好，我怕，我不想殺人。”
    小四依舊麵無表情，點頭。“好。”
    秦鳶便拒絕再去參加訓練，而是躲在小屋子裏，整天惶恐著教主會來殺掉自己。
    晚上，也經常不能入眠。但是，教主卻並沒有為難她。
    但她也注意到一樁事，那就是小四每到午夜，總是會一個人靜悄悄地走出他們的小屋子，在近乎黎明之時，才回來睡下。
    臉色，也一日比一日嚇人。
    秦鳶有一日，拉著小四說：“小四，我們逃走好不好？我不想再呆在這裏了。”
    小四依舊麵無表情，蒼白的臉上，黑色的瞳孔裏滿是絕情，道：“你若逃走，我必定會將你抓回來的。”
    秦鳶的臉色有點蒼白，淚水凝固在臉上，不言不語。
    連小四，都想要背叛我麼。
    她那一夜無法入睡，靜靜躺在床邊胡思亂想。隻聽到另外一張床上傳來了動靜。小四悄悄爬起來，幫秦鳶壓了壓被子，便走了出去。
    聽到門嘎查一下關上，秦鳶聽到門外再無動靜，邊也起身，套了件小棉襖，也跟了出去。
    雖已到初春，但大雪依舊還沒有化開。秦鳶收緊了小棉襖，沿著腳步一點一點地尋了過去，卻停到了柴房。
    小四去柴房做何事？
    秦鳶帶著疑惑，偷偷地打開柴房門的一個小縫。臉色頓時煞白。
    小四跌躺在燃起的火堆前顫抖，臉色發青，唇齒顫抖。如一個倒在大雪裏的人一般，仿佛快要死去了。
    秦鳶喊了一聲“小四！”便衝了過去，大聲呼喊：“小四，小四你怎麼了？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抱住小四的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抱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冰。沒有一絲人的體溫，如一具屍體一般！
    小四打著顫，仿佛尋求溫暖一般緊緊地靠在秦鳶懷裏，“冷。。冷。。”
    “冷？怎麼會。。。發生什麼事了！？”秦鳶想要問發生了什麼，隻見小四的手開始往火堆裏伸過去，火苗一竄，燙到了他的手。但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隻是無止盡地，把整個身體都往火堆裏伸去。
    才一眨眼，一股肉被烤焦烤爛的茲茲聲從火堆裏傳了出來。小四的手開始潰爛，結成黑色的焦痕。
    “別，小四，別這樣，醒醒。。”秦鳶一把抱住小四，把他從火堆邊推了出來，死死地揪住他，眼淚嘩啦嘩啦地流淌了下來。可是小四卻還是拚命地往火裏伸去。
    那一刻，她的世界一下子塌了。連最後最後一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都要這麼離自己而去了麼？
    “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小四。。”
    小四依舊是不停顫抖著顫抖著，去尋求溫度。
    秦鳶就這麼抱著小四，默默地流淚了一夜。
    眼淚從那一日開始便流幹了。
    對不起，對不起小四。。我再也不會任性了。
    秦鳶那一刻默默發誓，若是能保護小四，讓她做什麼事，她都願意。
    “小四，小四，以後。。總有一日，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這個地方。總有一日。”
    四年後
    “妖女，你以為你可以這麼無法無天為非作歹麼！我——”
    嗖的一聲，一支銀針從這個男人的喉嚨中穿了過去。男人就在了沒了聲響。睜大眼睛張著嘴，走了幾步便軟了下去。
    年方二八的紅衣少女笑的甜甜地走了過去。
    “廢話真多。”
    紅衣紅裙灑落在雪地上，顯得格外刺眼，仿佛一隻從天上來的小妖精一般。
    “秦鳶。”小四一襲青衣，跟在她身後，麵無表情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我知道~我自然不會就這麼輕易地殺了他的。”秦鳶蹲到地上，拔出銀針。紮了一下那個男人的頭皮上的穴道。
    男人噗的一下噴出血來。
    “你看，還活著呢。”秦鳶帶著天真的笑容準過頭來，看著居高臨下的柳肆。那笑容，誰又能想到是出自一個殺人成癮的小魔女呢。
    “讓醜角把他給帶回去吧。還有點用處。至於其他的——”秦鳶扭過頭去，看著被洗成血海的青雲山莊和無數具屍體。“一把火都燒了吧。”
    她紅袖一揮，無數片曼珠沙華的花瓣飛舞了出去，消散在這曾經的名旺一族大火的上空。
    那個叫她殺人的少婦，便是葵菊，被譽為六花之首的殺手。卻在幾年前，自殘而亡。
    這一點，秦鳶當時還是不明白的。
    就如同她不理解四年前，為什麼那個半瘋半傻的女人，會自焚而死一樣。
    她不想死，所以她就殺人。
    她脆弱，她弱小，才發現殺人竟然成了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事情。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當別人殺不了你的時候，你才能活下去。隻要殺人，便能永生。
    至少，她還那麼堅信著。
    兒時那一直做的夢，在曼珠沙華的花田中尋找的身影，卻日益模糊，成了一個白影。
    明知道，他早已將自己忘記，下意識裏，卻依舊注意著曼珠沙華開花的日子。
    年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