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這年，細鳳南下。
    三年沒有回家，過年直接去英子家。大概是把所有的叛逆都放了開來，無所顧忌，媽媽怎樣講都油鹽不進。
    第三年的時候，媽媽發電報讓細鳳回家，三姐要結婚了。細鳳回想起離家時三姐仿佛幸災樂禍仿佛有所不忍的臉，慢慢的流淚。她已經足夠大了，足以知道自己不正常的感情。本來不想回家，但是媽媽連發幾封電報，細鳳於是收拾了東西，回鄉。
    這三年，偶爾會寄錢回家，哥哥也開始工作，但是哥哥的工資不高，肉票拿回家也買不到肉，也隻是每個月遞十七八塊錢回家。家裏的錢大部分拿來給爸爸買藥了，條件還是很糟糕。
    回家的時候，家裏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六六高興地拉了細鳳的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想來三姐是不想和這個人結婚的，細鳳看到未來的三姐夫時，第一個年頭就是這個。三姐夫細皮嫩肉，眉清目秀的，長得挺稱頭，就是感覺吊兒郎當，絕對不是三姐喜歡的類型。
    拐彎抹角的從六六那裏套話，原來，哥哥大概要在城裏安家了，家裏要留個人照顧老人，就讓三姐招贅人來家裏住。這個年頭，誰家願意把兒子入贅？但是三姐夫家離這邊二十多裏路，家裏有三個兄弟，三姐夫是老大，家裏又在山腳，條件不好，長子就這樣算送出來。
    細鳳歎氣，但是，三年沒見麵也沒聯係，感覺和三姐已經生疏，也不好去說什麼。
    家裏的房子還是土牆房，依然是用粗篾席把兩大間隔斷成四間，廚房隔斷成兩間，裏間是廚房，外間是飯廳，飯桌靠一麵牆，另一麵牆靠牆放了一張床，這是三姐的嫁妝。另一間房，裏間是爸爸住的，烏漆麻黑，外間開窗，床邊就是一張大床，哥哥說了，這個以後要做六六的嫁妝。
    雖然是招贅，但是三姐夫那邊要求先去那邊住幾年，等孩子滿歲再搬過來，媽媽沒有意見。於是把嫁妝和別人添的彩禮都列了清單理好，準備第二天的婚禮。
    婚禮的前夜，按習俗要坐花園，院子裏的嬸嬸阿姨什麼的加上自家的阿姨舅母嫂嫂之類的，圍了一個大圈，中間擺一個裝飾了紅剪紙的籃子，唱歌，長輩們往籃子裏添一兩塊錢或者幾條手絹或者自己繡的枕套毛巾~~總之，是熱鬧的一夜，細鳳坐在裏屋的床上，透過窗子看著外麵，院子裏的叔叔特意把一直舍不得用的煤油汽燈拿出來，照得院子裏瓦亮瓦亮。三姐臉被羞得通紅，卻也沒有多大歡喜的感覺。多年以後，兩姐妹冰釋前嫌，三姐曾多次說起那個在幺姨家遇見過的男子，大概還是有些不甘吧。
    第二天一早，迎親的就進了院子，媽媽煮了大鍋的湯圓給他們吃，每個人再分發一個紅蛋。九點鍾，細鳳和六六還有院子裏的小丫，楊華還有幾個細鳳不認識的姑娘作為送親隊一起送三姐出嫁。因為迎親送親的都是兩邊的親戚，也了解兩家的條件，在路上沒有多做怪。隻是因為太遠，細鳳走得很辛苦。一路上敲敲打打大家熱情都很高昂，嘻嘻哈哈的熱鬧得很，惹得沿途看熱鬧的都跟著走了幾裏路。細鳳牽著六六，不聲不響的混在人群中。六六抬頭問細鳳：“四姐，你不高興啊？”
    “胡說什麼？”細鳳苦笑下“小孩子，別亂猜。”然後三姐夫的小妹走過來和細鳳搭話，她比細鳳小一歲，是家裏老小，一大家子捧著長大的，性格也很倔，和細鳳倒是半斤八兩。兩個女孩子年歲相近，總會有說不完的話題，一路聊著天就到了。
    婚禮算不得很出彩，規規矩矩而已。結婚的時候，三姐夫的爸爸拍板把一間大房分給了三姐他們。但是，細鳳看得出來，三姐夫的媽媽並不是那麼好相處，想到三姐好強爭勝的性格，希望能好好相處吧。
    婚禮過後不久，細鳳就又出門了，家裏麵壓抑得很，哥哥找了個女朋友，城裏人。雖然很和藹的給姐妹幾個每人扯了幾尺布做衣服，但是骨子裏那種城市人的傲氣總是若隱若現，有點盛氣淩人的感覺。錯開那個姑娘，媽媽爸爸也問過哥哥，哥哥說，姑娘人心好，雖然矮點，但是會孝順。於是媽媽爸爸都沒話說了，兒子連結婚首先考慮的也是家裏。
    走之前，又去了英子家；趴在英子的床上，斷斷續續的說了一些事兒，卻總不敢說出最重要的那一環。英子心痛的抱住細鳳，不斷地親吻她的發旋：“我也要結婚了呢，你會不會難受？”
    “你說什麼？”細鳳忘了傷心，詫異的抬起頭來。
    “好啦，我騙你的。”英子抱她躺下去“睡會兒吧。”
    細鳳迷迷糊糊，聽到英子歎氣問她“我們一起逃了吧！好不好？！”便習慣性的嗯了一聲。
    ===================================================================
    頭好痛……七千字的論文啊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