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強霸民女，便是犯了法，民女要求嫁個犯人做正妻，還算高看了他！民女這麼做有什麼錯！”
    “哀家奉勸你，不要太橫了，這樣對你沒好處。你可知曉，皇族人發怒是什麼樣子的嗎？”太後威脅地問。
    芙蓉鎮定地說，“民女知道。皇族人發怒，揮師百萬，戰亂連綿；皇族人發怒，一家賜死，百家縞素；皇家人發怒，縱有冤情，無人做主！可太後見過百姓怎麼發火的嗎？”她抬起眼睛，狠狠地望著眼前高傲的女人。
    太後輕蔑地瞟了她一眼，沒有回應。
    “民間百姓發怒，多半撒潑耍賴剁菜板。但是他們真正地被惹怒了，是百個壯士也不敢招惹的，他們一哭二鬧三上吊，死後家人奔走相告，然後結成一團，日日上門去鬧，攪得對方每日不得安生，最後該償命的，還是會把命還了！該報仇的，也能得償心願！”
    “混賬！你居然敢威脅哀家！”太後拍案而起。
    “不敢，民女隻是說了實情而已。民女沒上過學堂，聖賢的智慧沒沾到一星半點，所以說話粗俗不堪，實在有欠文雅。”芙蓉佯裝謙卑地施了個萬福，又銷魂一笑道，“但是民女今天不能達成心願的話，民女便要粗俗地一頭猛撞在牆上，流血四濺地慘死在大殿裏！就算僥幸大難不死，民女也要破衣爛衫地行走在大街上，天天指著皇宮破口大罵，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清楚地知道，皇宮裏頭到底住了些什麼肮髒雜碎！讓大家都來為我伸冤，為我評理！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天下各國都知曉楚朝的醜事，讓楚朝人民都以自己是楚朝子民為恥！”
    “好，好，好。楚家的媳婦果然不同凡響啊。”太後怒極反笑地說，“說是沒讀過書，可是大道理講的是一條一條的。不愧是書香門第家裏培養出來的好女兒！好！哀家答應你，讓你做了楚小王爺的媳婦！但是……能坐上去容易，坐穩……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謝太後！”芙蓉磕頭謝恩。
    “別急著謝，出了楚王府的大門你再謝也不遲呀。”太後陰狠地說。
    想趕我出門，也要你們有那個本事才行啊。芙蓉在心裏不屑地想。她麵上卻堆滿了笑容，“托太後的福，楚王爺的妻子就我一個，我要是常常出門的話，擔心楚家子孫不旺啊。”
    “你！”站在一旁的老王妃再也忍不住了，用食指惡狠狠地指著她。
    芙蓉自顧自的磕了個響頭，獨自一人退了場。遙遠望去，娉婷嫋娜的背影帶了幾分蕭索，頗有些絕然的味道。
    皇帝饒有興趣地回味著剛剛上演的一場鬧劇，發覺這個連芙蓉越來越對他的口味。他在心裏暗暗讚歎道，好一個尖酸潑辣的小辣椒，比朕後宮三千個隻會邀寵獻媚的佳麗有趣多了。朕的那些所謂大家閨秀的妃子平日裏唯唯諾諾，背地裏陰謀算計，沒一個令他開懷。這樣直率的奇女子卻給他有限的眼界開辟了另一幅廣闊的視野，要是芙蓉能嫁給他做妃子，不管是身還是心，他都一定會征服她的！皇帝尖銳的目光停滯在芙蓉消失的地方，久久不曾轉移……
    婚禮辦的很大，皇室的人似乎重視麵子高於一切。無論是下聘，還是酒筵，都規規矩矩地按照皇妃婚禮一絲不苟地處理，並未吝嗇。過門後，芙蓉每一天都過得像赤腳踩刀尖上似的，異常艱辛。下人的挑釁，老王妃的挑剔，以及楚天佑喜新厭舊的心等等，等等，這一切的一切，令她憔悴不安。
    清晨，窗外枝頭上的鳥還未唱歌，芙蓉就已經按照規矩早起了。一番梳妝打扮後便派人叫來管家，把府上一天的瑣事一一分派，完事後天色已經大亮，餓著肚子就往老太太屋裏去請安。到了老太太屋子的大堂裏站定，環視一圈發現老王妃並沒在場。她心裏暗暗地琢磨幾遍，沒尋思到答案，便叫了身邊的丫鬟，讓她到老王妃那裏去打探打探。丫鬟拜了一個萬福，剛轉身下去，就被老太太叫住了，“喲，怎麼，我這地界不好，留不住你一個丫鬟是不？”
    丫鬟趕緊跪下，“老太太，錦雲不敢，錦雲不敢。”
    “不敢？你什麼都敢！你一個粗使的丫頭片子膽子比豹子膽都大，全是你那個山野主子給教壞的。你主子窮慣了，鄉裏人沒見過世麵，難道你也是嗎？你自打小就在楚王府裏長大，吃專用度和鄉裏財主家的女兒無異，氣質神態也比她們還好上些，倒還懂規矩。怎麼就這麼半拉月，你就跟她學的開始無法無天起來啦！告訴你，王府現在雖然歸她管，但是能做主的絕對不是她！你一點眼力勁也沒有，留在府上幹什麼！去，拖下去打五十大板，讓她家裏人領了去！”
    “老太太，老太太，千萬別，千萬別啊！錦雲知錯了，錦雲知道錯了，求老太太開開恩，饒了錦雲這一回吧，錦雲真的知道錯了。”錦雲痛哭流涕，轉向芙蓉苦苦哀求道，“娘娘，娘娘，求您幫我說說好話吧，錦雲不能被趕出去啊，求您了！”
    芙蓉心軟，也跪下來央求道，“老太太，您消消氣，是孫媳婦不懂規矩，教壞了人，求您看在錦雲在王府呆了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原諒她這一回吧。”
    “原諒她。”老太太樂嗬嗬地說，見芙蓉傻傻地點頭，臉上神色馬上一板，“哼！然後讓你們聯手繼續在王府裏興風作浪？呸！拖出去，快點，難道連你們也要造反了嗎！”
    被老太太淩厲的眼神一掃，寒風從腳跟底嗖嗖地竄上了頭發梢，兩旁的仆人愣生生地打了個冷戰，手腳麻利地把還在哭泣不止的錦雲拖了出去。
    芙蓉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出撒，她僵硬地做了一個萬福，氣呼呼地準備出去。
    “慢著。”老太太端起茶小心地吹了吹，喝了點茶水，放下後說，“又沒規矩了，磕了頭再走。”
    芙蓉狠狠地轉身，趴在地上咚咚咚地連磕了四個響頭，甩袖子憤然離去。
    “你！”老太太被芙蓉的舉動氣了個半死，“好啊，好啊，我們王府太平了那麼多年，又出妖精了！”腦袋暈得天旋地轉，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老太太，老太太！快，快請禦醫！”王嬤嬤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