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合  第20章 心如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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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雲衣暈在楚懷憂的懷中,楚懷憂駕著馬,疾馳在官道之上。
    我能感覺到蘇雲衣在難過,他昏睡著,但是心中卻還在難過著,心痛著,憤怒著,憂慮著,恐懼著……蘇雲衣啊蘇雲衣,我竟然有些羨慕你了,能有這麼許多的心結和情愫,而我呢?已經在那個世界磨平了所有的情感,愛不成愛,恨不叫恨,悲喜難言,心如止水而又非水。
    當蘇雲衣呼喊著米兔的名字蘇醒而來的時候,已是午夜。楚懷憂麵目的冰冷與無情如此清晰地折射而出,掃到了蘇雲衣的臉龐。
    隻怕楚懷憂的心中,也生了結。
    "你帶我去哪?放我下來!"蘇雲衣瞬間憶起之前的一切,弄不清自己的狀況,他氣憤地說著。
    "閉嘴!"楚懷憂快馬加鞭,厲聲喝止。
    "放我下去,你這個壞人!"蘇雲衣咒罵道,在蘇雲衣的印象中,"壞人"已是相當惡毒之字眼。
    "好!"楚懷憂應著,舉手抓起他的衣領,隨手將他拋在路上。
    蘇雲衣摔痛,又滾了兩滾,但卻忍著沒有叫喊出口,剛剛爬起,一道白色的長綾便直直地打了過來,纏上了他的腰間。這般速度,便是三個蘇雲衣也反映不及的,隻能是一個踉蹌又摔倒在了地上,身子瞬間被長綾拉扯出好遠。
    蘇雲衣被白綾束縛著,被快馬拉動著,在地上摩擦著,在塵埃裏前行著,蒙頭垢麵,痛不堪生。衣服很快被磨破了,石子和枯枝刮著他裸露的皮膚。蘇雲衣咬著牙齒,強忍著傷痛,但是痛苦卻越來越強烈了,灼熱欲燃,鑽心蝕骨。蘇雲衣的頭撞到一塊大石頭上,又暈了過去。
    人性難測,心結難解。
    是楚懷憂親自把蘇雲衣抱進了客棧,放到了床上,看著他衣衫盡爛,渾身泥垢,刮痕遍體,昏然不醒的樣子,眼中再次生了一絲憐惜與不忍,但是他偏偏是要這樣做的。
    輕解了衣衫,漸退了衣衫,楚懷憂將棉被慢慢地蓋到了赤裸人的身上。撫摸著他的臉,楚懷憂親自拿過毛巾為他擦拭,擦去每一星每一點的塵埃後,又取來金瘡藥為他細細塗抹在每一道刮痕之上。他在想什麼呢?我不知道。而我想到的確是於航,於航也曾用他的手掌小心地為我擦去額頭的汗珠,吹去發間的碎屑,拂去臉龐的塵垢……
    "如果你再違背本宮的意願,本宮就叫你死!"楚懷憂說著,將毛巾丟進水盆。
    他叫他死?難道他怕他活著嗎?
    楚懷憂將他殘破而汙垢的衣衫抖了幾抖,丟在了地上,然後皺眉自語:"楚望天從未離身的酒葫蘆竟然沒有陪葬,想來,他定是將神功口訣雕刻其中,難怪,在宮中怎麼找都找不到了。他親手埋葬於他,定然得了寶貝而去,他沒有藏在身上,卻會藏在哪裏呢?"
    我知道,楚懷憂還在妄想在蘇雲衣的身上搜尋到九轉魔心咒的口訣。那夜,他與蘇雲衣銷魂之後,已經翻找過一次,一無所獲。現在竟還不死心?他的武功已是這般厲害,竟也會覬覦神功,與俗人無異?但楚懷憂終究是聰慧之人,能從楚望天貼身之物沒有作陪而推斷出神功口訣便是藏在了酒葫蘆之中,而與偶遇的蘇雲衣幾句言談便判斷出是他得了寶貝,果真,厲害的很啊。
    蘇雲衣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渾身疼痛,四肢無力,頭腦發暈,呆了很久他才問我:"這裏是哪裏?"
    "醒了就好,安心在這裏休息吧。餓了就叫藍蕊給你弄些吃的,她就在門外候著呢。"
    "這裏是哪裏?我要回藥廬啊!"蘇雲衣激動地道。
    "算了,你是回不去的。"
    "不,米兔師兄,他要死了。"
    "如果他要死,早就死了。你回去又頂什麼用?"
    "我……"蘇雲衣也不知道他回去能對他做些什麼,一時語噎。
    "他是為了我才死的,是我害死他的!"蘇雲衣想到此節,心血上湧,狠狠地咳了兩聲,內疚和難過極了。
    "不要那樣想,他是心甘情願為你擋劍的。"
    "他是好人,他……"蘇雲衣不禁又落了淚滴。
    "好人終有好報,相信我,米兔會沒有事的。"
    "他為什麼不救他?"蘇雲衣突然想到,不解地問著。
    "因為你要救他,所以他偏偏不救。"
    "因為我?為什麼?"
    "因為楚懷憂不想受你的影響,他隻想做原來那個自己。"
    "什麼意思?"
    "心若雙絲網,中有千千結。久了,你就會明白的。楚懷憂,其實是個很可憐的人。"
    蘇雲衣沒有說話,他在思量我的話意。
    "楚懷憂來了,你且閉目裝睡。"聽到門外輕盈的腳步聲,我告訴蘇雲衣。
    蘇雲衣閉上了眼,聽著門被打開了,聽著腳步越來越近,聽著楚懷憂在自己的麵前說道:"餘水的荷花,再兩日就要凋了。"
    說罷,他坐到了蘇雲衣的身側,用湯匙揚了揚碗裏的粥,舀起一勺,送到蘇雲衣的嘴邊。蘇雲衣不知道自己是該張嘴還是就這麼閉著。
    "張嘴!"楚懷憂溫慍地道。
    "啊?"蘇雲衣叫著,張開了嘴。
    楚懷憂將粥送入了他的口中。
    "他怎麼知道我醒了?"蘇雲衣在心中納著悶。
    蘇雲衣啊蘇雲衣,你心跳得這麼厲害,坐在你身邊的人會感覺不到嗎?
    蘇雲衣目送楚懷憂出了房門,心撲通撲通,好久才靜了下來。他道:"他在做什麼?"
    看著楚懷憂喂他吃粥,我會想到臥病於床的時候,於航親自下廚,為我煮最愛吃的米粥,加了糖,吹涼了,送到我的口中,還一直問我,早起就煮上了,香是不香?我皺著眉說,不香。不香?於航懷疑地吃下一口,然後用嘴堵上我的嘴,將粥送了過來,鬆開,笑道,這回香了吧?
    好香。
    "雲衣,人世間最難得的就是真愛。人世太冷,人心太薄,唯有愛能溫暖生命,唯有愛能填補虛空。但是,有緣無分的愛到頭來會是傷害,會是痛苦,會是折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叫你愛。前生債,今生緣,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的命中人。"
    "你在說什麼?"蘇雲衣迷惑極了。
    "雲衣,你跟著他吧,不要想回藥廬了。"
    "可是不行,爹爹,還有米兔……"
    "跟著他吧,你也逃不開他的。"
    "我……"
    "跟著他吧,他其實是個可憐的人。"
    "他……"
    蘇雲衣吞吐了許久,又思量了好多,才漸漸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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