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言。”昭翽哥哥穿過走廊，叫著我的名字。身影在綠色芭蕉葉間時隱時現。
    “嗯。”我輕聲應道。
    哥哥手裏拿著一枚碧玉滕花玉佩，遞到我手裏。他永遠都是這麼直接。
    “璟言，前幾日我隨同爹去了昭陽做生意，見到有人賣這玉佩，心想可以買來送你。”他說。
    “謝謝哥哥。”我將玉佩在手中擺弄，“很喜歡。”
    “喜歡就好了。”哥哥說著，就憨憨得笑了，“以後我出去還會給你帶的。你下次想要什麼呢？”
    “嗬嗬，我呀，我想哥哥帶我出去外麵的世界看看。你看我從小就呆這個院子裏。讀書寫字，練琴畫畫，雖然沒有太多的庸俗煩擾，但始終是得接觸外間事物的呀。”
    “可……”哥哥猶豫著，眉目間凝固起不安。“可，爹和娘怎麼會同意呢？你是家中獨女，爹娘怎麼舍得讓你出去呢？”
    “不是有你在嗎？哥哥，你會武又聰明，你保護著我，還怕有什麼閃失嘛？”我反駁道。“自小呆在這府中，兩耳不聞窗外事，終有一天，我會出去的嘛？”
    “那……還是征求一下爹和娘的意思吧。”他說。
    “你每次都這樣。那麼聽爹娘的話。”我努努嘴，轉身假裝生氣。
    “那是……那是因為……”昭翽哥哥想努力的解釋，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隻是小聲道了句“對不起”，然後對旁邊的佩恩說：“好好照顧著小姐。”
    哥哥顰蹙著眉頭走開了。
    “佩恩。我們去那邊的亭子中歇息一會兒。”我說。
    “是。”
    佩恩是我的貼身丫鬟，從我有記憶開始，她就在我身邊了。僅僅比我大了3、4歲的年紀。
    “小姐，你看，這池中的魚真是活潑啊。”佩恩倚在欖邊說道。
    我側過身，看了一眼，“是啊。隻不過，它們可以遊動的地方隻是這一方小池。”
    “可是，它們在這裏有幹淨的水，也有食物，生活也很快活啊。”佩恩手持一小瓷碗的魚食，時不時向池中撒去。
    “可怕的是，他們沒有自由。也許它們的眼淚已經融入這些池水當中。”我鋪展著宣紙，然後說：“佩恩，幫我磨下墨。”
    “好。”佩恩放下手中的瓷碗，開始細細研磨。“小姐，剛才你和二公子的話我也入了耳。我在這羅府也呆了很長時間了。因為沒有父母，又是小姐你的貼身丫鬟，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人。好在和小姐一起略讀了些文學作品，所以懂些書麵上的東西。事實上……”
    “事實上什麼？”我用羊毫筆蘸了蘸墨，問。
    “事實上，佩恩也想去外麵開開眼界。”
    我剛下去一筆，“厄……是嗎？”墨水在宣紙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當然了啊。聽廚房的卓嫂說，她們原來還沒來羅府的時候，就在集市那裏擺個攤賣甜湯，那時可以看到各色人物。當年縣太爺的女兒出嫁時，班的風風火火，滿街都圍滿了人。”
    “那排場想必一定很熱鬧吧。”我說，然後寫下一捺。
    佩恩繼續磨墨。亭邊樹梢上群鳥齊叫。
    “唉，小姐。我有話不知可否說出。”佩恩突然開口。
    “說吧。我又不是什麼嚴肅的人，但說無妨。”我寫著我的詩句。
    “嘻嘻，我想說，我們逃出這悶悶地羅府，出去玩玩吧。”佩恩一臉的不正經。“可以嗎。”
    我連忙放下筆，用雙指掩住佩恩的雙唇。“這話要是讓爹爹和媽媽聽到了，非把你趕出家門不可，以後，可不準說這樣的話了。”
    “反正這院落寂靜，夫人老爺都出去了。沒別人的。”佩恩眨著大眼，頭上的發簪雖然樸素，但一頭烏黑的頭發任然顯現出她的美麗。陽光下的眼神，宛如身旁的水一樣清澈，沒有收世俗所汙染的。
    “總之，不準。要真被別人聽到了都不知道要在背後怎麼說你。”我說。
    “什麼事情不準說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景初哥哥從那邊的書房裏出來。
    我忙解釋說：“沒什麼。我隻是說……說不準佩恩喂太多的食物給魚。否則，它們就要吃撐了。”
    “是這樣嗎？佩恩？”
    “當然是的。”佩恩明顯是被哥哥的突然出現給驚到了，慌忙中還是定住了神。
    景初哥哥拿著我擺在石桌上的字，“未到名山夢已新，千峰拔地玉嶙峋。幔亭一夜風吹雨，似與遊人洗俗塵。”
    我說：“是李商隱的《初入武夷》。我很喜歡。”
    “嗯，是這樣啊。詩的確很美，隻是這字，好像筆墨的濃淡掌握得不好。要多練練。”哥哥評價。
    “知道了，我一定聽哥哥的話，多練。”我附和道。
    哥哥望了一眼池中蠢蠢遊動的魚，對佩恩說：“這魚的確喂得有點飽了。佩恩，記得以後少喂點哦。”
    “嗯。”佩恩乖巧地點點頭。
    “這裏環境不錯的。適合寫字，題詩。”哥哥說，“我要去替爹算賬，我先走了。”
    “好。”我說。
    “大公子不送。”佩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