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德？”小姐衝進來，扶起克洛德，擔憂地問，“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嗎？”
    “小姐，不應該對一名執事這樣關懷。”克洛德擦幹嘴角的血，深深地鞠躬，退下了。
    “克洛德！”伊蓮叫住了他。
    克洛德問，“還有什麼吩咐嗎，小姐？”
    “不要強撐著，你的能力有多少就發揮多少，我不勉強你。”小姐的關懷得到的是沉默，除了塞巴斯蒂安以外的人的關懷，克洛德從不接受。
    以前沒有接受過，以後也不會接受。即使現在連塞巴斯蒂安的關懷他都不接受——不是關懷，那一場激烈的在這間房裏的性愛，隻是他們作為相互認識的見證。這兩個惡魔在漫長的道路中接觸的機會是多了一點，所以他們有些親密的行為並不奇怪。
    為什麼退回到起點，克洛德的心就會痛呢？
    愛情就像進化中的生物，比如猴子。已經進化成了人類，怎麼可能退化回猴子呢？不可能，不可能。
    把不可能變為可能，這才是史密斯家的執事。
    相信吃過伊蓮靈魂後自己的情況會有所好轉的克洛德，在今晚得到小姐的關懷後，不禁動搖了。人類給予惡魔的每一次關懷，都會將靈魂的美味消減三分，他怎麼高興得起來！
    自從塞巴斯蒂安離開後——尤其是和威廉的那一場戰爭後，他便頻頻地出現奇怪的狀況。仿佛身體的血液時不時會沸騰，滾燙的血液便從嘴裏溢出，和水沸騰時一模一樣。
    可能是死神鐮刀裏有什麼東西吧，解藥在死神手裏。
    這是什麼破玩意！
    他皺一皺眉，全身的血液又奔湧起來，迅速地在身體內循序往回，衝擊著他脆弱的內髒。他大口地喘氣，這種情況在加劇，衝擊的速度在變快，衝擊力加強，再惡化下去他的內髒就要被穿透了。
    這種不受控製的情況他聽都沒有聽說過。當天晚上，他拜訪了葬儀屋。Undertaker的燈亮著，已經三更了。
    “小生等您很久了，浮士德先生。”葬儀屋從一堆儀器後冒出頭來，銀發遮住眼睛，稍顯淩亂。桌上儀器空餘的地方雜亂地擺放著翻開的書籍，紙上畫著寫著古怪的符號，“感覺怎麼樣？”
    “大人，”克洛德行禮，他雖然對威廉恨之入骨，但仍舊對葬儀屋抱有敬重，“時而火燒火燎，時而寒如針砭，頻繁地……”
    “血液從你每一個毛孔逃出來，不再屬於你？”葬儀屋興奮地打斷了他。
    “是的。”
    “這要看造化了，”葬儀屋桌上一個比錐形瓶更大的玻璃缸破碎，“有可能，你會像這個一樣。”
    克洛德微笑，“料到了，是鐮刀上的毒嗎？”
    葬儀屋走到大水缸旁邊，水缸裏的水紫色的，裏麵紫色的雲團翻滾著，如勿忘我一般的顏色，不加深，不沉澱，與水不相容，邊界清晰，卻又似存在水中的火焰，燃燒著，渾然一體。矛盾地存在著，美到極致。“有可能，你會像這個。”葬儀屋將玻璃器皿放進去，再將長一倍的板子放進去，水缸像是無底的黑洞，火焰依舊，放進去的東西連渣都不見，“不是被它吞噬，就是吞噬它，占有它，讓它成為你的力量，你的生命，你的劍，你的戟，戰爭中手持鬼手的惡魔，不是你在選擇它，而是它在選擇你。”
    “當初您用來救回我的力量嗎？”克洛德問道。
    “由它懲罰你，亦由它成就你。”葬儀屋嘿嘿地笑，“境由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