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格外漫長。
    塞巴斯蒂安往爐裏添新柴火，劈柴的小夥子讓人傷腦筋，挺醒目的一個人，怎麼就不明白木樁是不能當柴放入壁爐的呢？塞巴斯蒂安徒手將類似木樁的柴劈成兩半。
    主人怕冷，屋裏總得烤得熱烘烘的，等會還要出門。外麵冰天雪地，老爺一定受不了一冷一熱的溫度驟變，不是感冒就是發燒。
    老爺體弱多病，調理了兩年都好不了。
    “什麼時候走，塞巴斯蒂安？”少年掂了掂手中的寶劍，綠得發亮的眼睛轉向塞巴斯蒂安，“我等不及了。”
    塞巴斯蒂安微笑著說，“請老爺稍安勿躁，等太陽落山後，便可啟程。”
    “早點去！”老爺拔出寶劍，一揮斬斷了立在牆邊的裝飾桌，削鐵如泥，“殺他個措手不及！”
    塞巴斯蒂安還是保持著完美執事的固有微笑，“哦呀，老爺性子可真急，不是說探聽虛實麼？您怎有把握一定能鏟除？”
    棕色短發的老爺垂下寶劍，插回鞘中，純真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與年齡不符的陰冷，“做不到嗎，塞巴斯蒂安？”
    “身為索裏斯家的執事，怎麼能連這點事也做不好呢？”
    1940年冬，墨西哥。
    一輛馬車疾駛在沒有月光的古道上。狼嚎此起彼伏，馬蹄聲嗒嗒不絕於耳。車內的老爺今晚會接受一次靈魂的洗禮，是的，靈魂就在一次次的洗禮中變得更美味。
    塞巴斯蒂安是靈魂的伯樂，實力無論優劣，總能找到上等的靈魂。吃了這一個靈魂，功力不知要增長多少！多麼仇恨，多麼執著的老爺，沒有比讓他麵對凶手更直接的刺激了。塞巴斯蒂安舌尖撩過齒沿，似乎品到美味的一角。
    “高山上，冷湖邊，森林最深處，”老爺探出頭來，伸手一指，“我看到那兒了。”
    古堡，居然是那一座古堡。他早就不在裏麵。塞巴斯蒂安得知老爺仇敵住在裏麵時，就已經率先來過。他害怕見到他，那個被自己傷害後杳無音訊的惡魔。但古堡早已換了新顏，成了落難貴族的避風港。
    他的老爺將在這裏把他們——趕盡殺絕。
    二戰爆發，塞巴斯蒂安是在戰爭的炮火中，抱走了這個少年。少年的手沾滿了自己親妹妹的鮮血，嘴邊還有肉湯的油。
    “煮了他們！”少年拉攏殘破的衣衫蜷在牆角，裝著他妹妹的肉湯碗打翻在地。霎時間，鮮血染紅了簡陋的木屋。一大口鍋沸騰著，來的三四個男人被丟進了滾燙的油鍋，淒慘的殺豬般的嚎叫，水汽油煙的升騰，還有被煮熟的仇人血肉腥味，少年的心情平和了一些。
    “Yes，mylord。”
    那個身穿燕尾服的執事出現，攪動鍋中食物，將要逃跑的摁在油鍋裏。沸騰的鍋很快就煮好了佳肴，他拖出一具土黃色的屍體，挑選了大腿內側豐滿的肉，切了下去。將肉切成小片，適量地擺在隨身攜帶的銀質餐盤上，淋上比血濃稠的醬汁——當然，不要忘了邊上還要擺一點裝飾，精美的刀工將胡蘿卜雕刻成一隻大小適中的骷髏。
    大功告成後，微笑地向少年遞上最美味的——“老爺，今晚的菜有些單調，不知是否合您的口味，取自三十歲男性大腿內側的肉，活體烹食，目的是祛除死人的屍臭。不過成年男性的肉興許會有些老……”
    “行了，我知道了。”整個烹食的過程，少年都淡淡地看著鍋底的火，火光映在他碧綠的瞳孔裏，沒有害怕與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