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杯鴟吻 貪杯鴟吻·貳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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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了,淩將軍。”梵舍子跟在姒香身後,看上去是那麼溫雅。月白外衫、素白回紋袍子裹著他修長的身子,淺金色的長發早已與陽光融為一體。唯獨那雙碧色眸子,像是一潭不見底的綠水。他腰上掛著是一支嵌著藍寶石、掐銀絲花樣短刃。當溫柔與殺氣同時集中在他身上是,反而不顯得怪異。
而站在梵舍子前麵的姒香,笑容不卑不亢。明明是身著一襲桃紅短襦、拽地長裙,雙纓髻前簪的兩朵桃花。上去是如此甜美扮相的女子,帶來的威壓卻不比武後差多少。
“香娘子、梵掌櫃近日可好?”淩雲朔知道梵舍子給他台階下,他這次學乖了。
“還算是過得去,淩將軍今日前來有何貴幹?”梵舍子搶在姒香前麵回道。
子摩訶看見姒香來了才從夙無念身後走了出來,站在夙無念與姒香的中間。淩雲朔看著看著,心中的怒火不知怎麼的又起來了。可姒香還在,他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壓下去。
“阿藺讓我把情詩交給香娘子。”淩雲朔隨口說著把竹簡遞給姒香。
“哦……原來她就是崔夫人啊……”眾郎將異口同聲行禮道:“拜見崔夫人!”
眾人刹那間無言以對。幸好百香庭一向門庭清冷,不然這樣的陣仗肯定不用等到明天整個西市的人都知道姒香與崔藺私定終身了。
“崔夫人叫誰?”姒香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她也不接過那竹簡。
“他們開玩笑的。這是阿藺給你的竹簡,大概是和這次廢殿走水有關的。”
姒香這才接過竹簡,展開來掃了眼便隨手丟給子摩訶。而後說道:“有勞淩將軍走這一趟,等下我會去崔府探望崔藺的。”
“嗯,那我先告辭。”淩雲朔一邊道別一邊眼神還定在子摩訶身上。子摩訶被他盯著,不由得紅了臉縮回夙無念身後。他前一刻的氣勢哪裏去了?
“恕不遠送。”姒香懶懶揮手。
“有空來玩啊。”夙無念開心的揮手送別,瘟神終於走了。
“淩將軍慢走。”梵舍子亦是如先前那般的溫雅,但笑容有那麼些些僵硬?
“哼……”子摩訶的哼聲,有點兒像小豬撒嬌的哼聲……
淩雲朔“看”完了子摩訶,帶著眾郎將們走了。
“梵梵,備車。”姒香一邊返身走回一邊說道:“我先去換件衣服,你讓車夫在門口等我。”
“好。”梵舍子側身讓道。
姒香打著嗬欠走進了百香庭朝絳閣走去,留下三人在大門外互相對望。待姒香走遠後,夙無念搶過子摩訶手上的竹簡。
“春盡了,滿院殘紅。秋盡時,黃葉堆積。簪斜鬢亂、釧寬帶長,怎敵他千年孤寂?銅鏡涼透伊心,花鈿落了一地。掌中枯枝,原是他給的一城春。”夙無念照著竹簡上的文字念了出來。
子摩訶說:“聽起來,相似閨中女子的隨筆之作。”
“難道其實這是香香寫給崔藺的情詩,然後被崔藺退回了?”夙無念肆無忌憚的猜測道。
“不可能!香娘子不會做這種事情!”子摩訶否決道。
“可是這分明是女子寫的,不是香香寫的還會有誰?”夙無念突然一臉悲傷道:“我可憐的香香,居然被人拒……”
“砰!”隻見一隻繡鞋正中夙無念的後腦勺,夙無念瞬間被砸倒在地。
“呃……無念你沒事吧?”子摩訶蹲在夙無念身旁問道。
“他不會死的,放心吧。”梵舍子微笑著立在他身旁解釋道。
姒香站在幾步開外,一隻腳著繡鞋另一隻腳著雪白的襪子,很明顯砸中夙無念的繡鞋是出自姒香的腳下。
“你不長記性嗎?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叫我香香。”姒香麵無表情、冷言冷語的樣子蠻恐怖的。
夙無念從地上爬起,說道:“被退回來就退回來,那是崔藺沒眼光。你再寫一封送給我最好了,要不送給梵梵也不錯,再不濟送給小摩訶也好。”
姒香穿好梵舍子撿回來的鞋子,在夙無念身上走來走去。
“啊!香娘子……我錯了!別……別……別踩啊!”夙無念的慘叫聲回蕩在這片街道。
“哼!”下來前姒香還不忘“狠狠”的補了幾腳。
“嗚嗚嗚嗚……”夙無念趴在地上,可憐兮兮佯裝哭泣。
姒香拿著竹簡,走回了絳閣。
午時剛過了片刻,崔藺坐在榻上看書。
“叩叩……”敲門聲響起。
“什麼事?”崔藺頭也不抬的問道。
“公子,有位姒小姐要見您。”
“姒小姐?”崔藺想了想道:“去請她進來吧。”
“是,公子。”小廝應後離開。
崔藺放下手中的書,整理好稍稍有些淩亂的被麵。等了不到一刻,小廝就領著姒香來了。
當崔藺看到站在門口的姒香時,不由得驚訝了。鵝黃紗窄袖修連珠紋短襦、深藍紗齊胸長裙。裙擺上還繡著寬邊金線雲水紋。束起的驚鵠髻露出了曲線優美的後頸,鵝黃色與深藍色都襯得她膚色十分白皙。薄妝搭上珍珠花鈿,襯得她十分的優雅。
“好些了沒?”姒香手上拿著竹簡,一邊走進房間一邊問著崔藺。
崔藺點頭道:“好多了,多謝你那晚救了我。”
姒香淺笑著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救了你?”
“這個啊……”崔藺拿起放在枕邊的披帛,說道。
“我的披帛,不是該在金吾衛那兒嗎?”姒香伸手想要拿過披帛,崔藺反而收了回去。
“嗯,阿朔給我的。”崔藺把披帛折好,放在榻子內側後問:“竹簡收到了嗎?”
“收到了,也看了。”姒香將竹簡放回崔藺的手上。
崔藺拿著竹簡,說道:“我昨天午休時做了個夢,夢醒來後這竹簡就在我身旁了。”
“什麼夢?”姒香問。
“我夢見我回到了舊宅旁的竹林中,竹林中有一隻一足鳥,後來又來了個紅衣女子。”崔藺說著深深的看了姒香一眼後繼續道:“我看著一足鳥伏在女子身旁,女子低頭看著竹簡。就這樣看著,不知過了多少年那個女子留下竹簡帶著一足鳥走了。而我才發現,我是一顆竹子。”
“挺無趣的夢啊……”姒香說著,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
“嗬嗬……”崔藺輕笑。
“聽完你的夢了,我也該說正事了。”姒香從袖中拿出那根金中帶紅的羽毛說道:“我已經知道廢殿走水的原因了。”
“原因是?”
“是你。”
崔藺聽完姒香的答案,愣了愣後說:“走水的原因是我?為什麼?”
“至於為什麼,明晚再告訴你。”姒香把那羽毛裝進一個護身符小袋中,而後遞給崔藺道:“這個護身符你一定要隨身帶著,千萬別丟了。我的披帛你放在榻上的哪個角落都行,隻是別離你太遠了。照我說的做,明晚我再來抓住那個縱火犯。”
“嗯。”崔藺接過護身符放進懷中。
“今晚好好休息,明晚你可能會很忙。”姒香說著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好的,需要我讓人送你回去嗎?”崔藺心中雖然萬分不舍,但他知道他還是要放姒香回去的。
“不用了,車夫在外麵等著了。”說罷姒香走到門旁,回身道別:“明晚見。”
“路上小心。”崔藺揮手道。
他不知為何心中不舍姒香離去,那樣的感覺竟然和夢中的感覺一摸一樣,難道她就是……
姒香走出了崔府,並沒有直接回百香庭而是去了東市藏珍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