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殺戮與救贖（5）
    濯琪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年近半百，須發半白，不過，眼神清亮。
    前幾日這個男人還穿著錦鄉華服，仙風道骨般阻了他駕，而此記得的他卻從胸口以下浸水池內，雙手被鐵鏈牢牢地鎖在牆壁上，曾經一絲不苟的頭發散亂著，臉青唇白。
    濯琪接過李安手中的火把，看了看那水池，剛走得近些，就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寒氣，水麵上漂著浮冰。
    任是多麼了不起的人被泡在這樣冰冷的水裏三日，不死隻怕也會半殘，但是此刻，這個男人的氣色雖然糟糕透頂，但是雙那眼睛卻還是清亮的。
    此刻那雙眼睛盯著濯琪。
    濯琪一眼不眨地與他對視，成功地感到了對方的眼睛瑟縮了一下。連嘴唇也急速地顫抖起來。
    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人被凍僵了，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已經不受意誌的控製。
    濯琪心裏笑了，他要的就是他眼裏的那絲畏懼，他根本就不想聽對方想說什麼，人是最擅長撒謊的動物，口心不一，眼睛要比嘴巴誠實。
    “崔成！”濯琪將火把湊近他的臉，對方似乎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溫暖而激動地顫動了一下，手上的鏈子嘩嘩地響。
    濯琪笑：“崔大國師！寧王一族弑王篡權，已經謝絕於天下了！”
    崔成未動，這個男人手段他已然知曉，自從逃離未果被抓來這裏，這幾日，他更知道這個年輕英俊的王者的男人厲害，想當初，太子從不問朝綱，在家中吟詩作畫，馴馬養嬌，他認為這個太子不過隻是個隻會享樂，不操心政務國事的平庸之輩，從不曾將他放在眼裏，他現在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隱忍不發，暗中謀畫，待你看到他的動作時，已成定局。
    他既然殺了身為他皇叔的寧王一族，他更是逃不過，留他到此時，隻怕是不甘心自己痛快地死。
    慈不養兵，義不聚財，崔成太知道這些人的狠辣，這個年輕的王者，比寧王的手段更狠。
    李安為他搬來的椅子，椅子上墊著厚厚的棉墊，濯琪坐在上麵，將火把扔進水池內，滋啦一聲，白色的水霧氤氳而起。
    一雙白晰的手裏捧著雕絡的精巧的銀質暖手爐，碩大的碧玉戒指在侍衛的火把下瑩翠欲滴。
    “崔國師，朕的父皇死得很慘，入斂的時候隻有一薄薄的一張殘破的人皮！”濯琪盯著崔成，微笑著，慢條斯理，聽不出來他的真實情感。
    “我知道是你搞的鬼！”濯琪心平氣和，就像跟朋友聊天般地道：“我父皇雖然昏庸，但是身體倒不錯，一直都不錯，直到寧王把你送到宮裏……”
    崔成閉上眼睛，他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他想聽自己是如何的死活，莫不是要活生生的剝了他的皮？
    他見過這種刑法，從犯人的頭頂開一個口，把水銀倒進去，水銀的重量會將人的皮和血肉分離。
    崔成後悔當安為何沒有想辦法自盡，如今被縛於此，身體僵硬，連咬舌盡的力量都沒有。
    他害怕那樣的死亡方式，死亡的過程足夠他再死上百次！
    “……不……”含混的聲音並不是他要求饒，而是想告訴這個男人，他想要一個痛快，但是凍僵的舌頭並不能讓他如願地發出自己想要發出的聲音，反而身體在急速地抖個不停，鏈子的急促的響聲在密閉的空間裏顯得異樣的清脆刺耳。
    濯琪微笑地望著他道：“不過，說起來，朕真是要感謝你，如果沒有你，父皇不知要活到何時，朕又到何時才可以坐上皇位……”
    這句話讓崔成倏然的抬起頭來直直地看向濯琪。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並不想殺了自己。
    濯琪平靜的眸子同樣直直地盯著他，一刹那間，崔成覺得自己在他的目光的威攝下抬不起頭。
    目光如此淩利攝人，他居然以前沒有發現！
    “崔成，朕沒殺你，你猜猜為什麼？”
    崔成冷得連哆嗦的力量都沒有了，他無力回複濯琪的問話。
    “拉他上來！”
    濯琪冷漠地笑了一下。
    “是！”
    侍衛上前用鑰匙打開鐵鏈，把渾身冰冷如具屍體一般的崔成從水裏拖了上來，丟下了濯淇麵前冰冷的地麵上。
    崔成整個人縮成一團，就像隻剛從水裏撈上的蝦米。
    濯琪就像沒有看到眼前這個人一般，帶著點不耐煩的口氣懶洋洋地道：
    “崔成，你聽著，現在朕命你做件事，做好了，你依舊是國師！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朕保證讓你死得痛快，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想好了就隨朕來！”
    崔成趴在地上，將頭重重地叩了下去！他沒有選擇，他不想死，沒有人會願意死！
    濯琪早就轉過身去，他沒有看崔成，卻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人到了這種地步，他有拒絕的勇氣嗎？
    “國師的腿不方便，扶著點兒！”
    李公公看著那個努力想從地上站起來的人，衝著侍衛吩咐。
    將來，這個人還是國師，眼前的這個少年君主的心意無法看出，但同朝為官，總是要給自己留點後路，這就是他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他不過一個奴才，再受主子恩寵，也隻是一個奴才，他謹守自己奴才的本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