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蘿就先拋磚引玉了。”既然是自己的提議，粉衣女子必定還是有幾分才情的，略一思索，即輕開檀口。
    “綠波閑且靜，紅衣淺複深。花心情且斷，春色豈知心。”
    “紫蘿妹妹文采斐然，將牡丹的雍華姿容描摹得可是真切，我這個作姐姐的，看來也不能幹坐著。”那個叫做紫蘿的女子下首，又一位模樣清秀的小姐舒開笑容接口道。
    “涼風木槿籬，暮雨槐花枝。並起新秋思，為得故人詩。
    避地鳥擇木，升朝魚在池。城中與山下，喧靜暗相思。”
    “委實不錯，碧姐姐必定又躲著大夥兒用功了吧。”
    “冬碧這人精，一陣子不見，才情又見長了，嘖嘖。”
    ……
    眾官家小姐就按著作為順序如此接續著，皇後娘娘也不時地點頭微笑，碰上作得稍出挑些的，甚至還不吝誇讚幾句，辭煙瞧著亭中一派祥和的氣氛，眼中依舊沒有忽略，方才又坐回原處的那抹湖藍所散發出的，一絲冰冷氣息。
    辭煙清楚地知道，隻有望向他的語兒時，那深邃的眼裏，才會蒙上，幾許溫柔。
    的確，他還是那個他，一如前世。
    而自己，仿佛又來到了那個精致的牢籠裏，麵對著一注注探究的目光，不得不擺出最為得體的笑容，然後使出渾身解數，以期換得他眼底的一點笑意，哪怕隻是稍縱即逝，也好。
    隻是這一次，她再不會讓自己變得，那般可悲。
    “辭煙妹妹，辭煙妹妹…”
    “嗯？”
    “輪到妹妹你了。”一道低低的聲音傳入耳際，提醒著辭煙。
    望著麵容上皆帶著笑意的一眾如花女子，辭煙心中卻是一記冷笑掠過，卻依然作勢微咳了下，以掩這小小的窘迫。
    縱使再不願，又如何，如今，自己於他，正如亭中這些女子一般，皆為陌路。
    當然，他不屑一顧，或許連一眼，都懶得施舍的女子裏，獨除卻那個黎清語罷了。
    “莫把瓊花比淡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牆。
    冰肌玉骨天付與，兼付與淒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
    “這詞，好雖是好，不過，現下才是五月，辭煙妹妹這詠梅之調，怕是不怎樣應景吧。”
    對於開口質詢的女子，辭煙倒是有些印象的，她是禦史府的二小姐林雨綺。上次梨林春宴的時候，她也是百般刁難，想來原本定是要這個久居深閨、體弱多病，又一直低調謹慎的相府千金麵子上難看，卻不料這一番發難，正中她的下懷，憑著纖纖身姿，淒柔一舞，即名動京華。
    而莫辭煙三個字，一夜間，便在坊間流傳開來，更成為文人墨客筆下的絕代佳人，一時，她於京城之芳華盛名，直逼黎清語。
    隻是，無人知曉，那個素雅淡薄的辭煙美人，早於梨林春宴前，便已香魂盡銷，化為浮雲一縷，飄向重霄之外了。
    如今的莫辭煙，頂多，也就一具會思想的行屍而已。如若非要例舉其特別之處，怕隻能說，她還會咬人，而且，不死不休。
    麵對林雨綺投來的頗為挑釁的目光，辭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哀家有些乏了，就先回了，你們繼續吧。”皇後撫了撫額頭，突然發話，聲音裏，的確透著一股疲累。
    眾人皆欠身恭送皇後離去，待那鸞駕消失在禦花園的拐角處，剛才熱鬧的場麵登時似失了主心骨般，沒了勁頭，特別是看到亭中唯一的男性——靜王井洛，隻隨意地頷首，便踏步離去時，這些名門閨秀更是意興闌珊，又隨意敷衍了幾句，就四散了。
    辭煙舊時由於體弱，很少出門，自然和這些小姐們也不甚熟識，眼見著她們一個個婀娜著身段，或是相攜，或是隨了伺候著的宮女，出了禦花園，卻無人願與她相伴，辭煙微歎。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百花叢中，唯留她一人，煢煢而獨立。
    也罷，她素不善與人親厚，此番倒是省了許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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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如斯，回首，又近一年。
    縱再惜，也逃脫無方，歲月之侵擾。回憶，隻徒增傷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