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大吃一驚，因為老人居然朗朗開口：「清楚！」將軍……心底輕喃著，內心的低喚有著難以察覺的深情，但恐怕本人卻是不得而知。
    「走吧。」一身白衣在冷陽下渡成銀色，刺眼耀目。郇暝玥睨了青衣人一眼，目光含著的警告讓對方稍稍回神，馬上跟上對方略急的步伐，卻顯得有點吃力。
    輕巧的步伐，詭異的前進速度，讓郇暝玥在克都城內旁若無人般在瓦頂快速邁進。白影在北風中模糊了視線，拉長了的身影如蜓蜒的巨蟒，向城門方向掠去。相反，身後的青影顯得力不從心，既要小心翼翼地避過大路上的巡兵，又要追趕前方的迅影，他頓時有點後悔自己自動請纓隨來救人的舉措。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靈巧地越過高聳的城牆，郇暝玥未曾喘過一口大氣，呼吸仍然自然；反觀青衣人，倒是有些慘不忍睹的意味了。「將軍……」甫緩過氣，青衣人隨即開口，想起城內的老人，心裡不免滑過些擔憂，「您不擔心麼？獨留老人在那處……」形單隻影。
    「嗯？」大概郇暝玥心情很好，緩下了步伐，分不清喜怒般地從喉間滑出一個單字。「擔心啊……」帶著謔意的呢喃飄揚在林間，頂著一頭碎影，任由枯葉飄落肩上。她問得漫不經心，右手上的衣袍順著她舉起遮陽的動作滑落一截，露出片雪肌，與那種蒼白的孱弱不同，肌肉紋路剛健得洽當，不減言談舉止間的優雅高貴，她恍如一隻林中豹子緩步而進，與生俱來倨傲天下的王者威嚴讓青衣人不禁稍稍恍神，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有趣呀，嘴角洩出絲絲笑意，卻也不道破，郇暝玥笑而不語，踱著步，她驀然回首。青衣人收步不及，差點撞上對方。不等對方開口，郇暝玥已先搶先：「難道你不會好奇麼？一個手不寸鐵……」末句四字被她故意咬重，「懦弱無力的書生在這弱肉強食的大都裡穩坐於都令那位置，安然無恙了五十年……」揭起用作遮容的紗帽，她笑得無害，卻在眼底閃爍著絲頑劣捉弄之意，紅唇輕啟，呼出口蘭氣，「吶……有可能麼？」
    騰然轉身，她加快了略顯愉悅的步伐，琥珀冷瞳一瞇，繼續剛才一言，若有所思，更妄論那馬逸風剛當上東都都令時才得十六，連弱冠亦未笈；另外……回想起雙手觸上對方脈搏時那微弱跳動，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剛剛看似體虛的老人，根本連外傷也沒有！嗬嗬……有趣啊，確實有趣呀。
    「你先回去軍營。」郇暝玥揚揚手，魅目遠眺林盡處，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見對方遲疑，她續道：「我留在這，視察一下地形。」
    「是。」青衣人終於應道，未抬首，郇暝玥已匿跡人前。他呆立原地，良久，邁起略顯沉重的雙腿向東離去。
    不久，青影終於消失。岑寂的林間忽地響起一絲淡笑，接著一把雌雄難辨的柔和磁音緩緩奏起：「暝玥……你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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