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墨黑身影在空中掠過，以屋頂作支點，以背上淺灰的羽翼向北城飛去。當到達一棟以紅瓦作屋簷的名房時，猛地剎住腳步，收回雙翼，輕躍到地，推門而進，畢直地走進內堂。
    「誰—？」
    一道冰冷的氣流直奔來人麵門，作見麵禮。
    黑影環觀四周，空無一物，但卻不顯殘破。道道陽光穿過窗櫺射進屋內，在光束中卻連半點塵埃都不可目到。
    他伸手向抓緊實物一般，握緊了那道冰冷。「青瓏大人，主子命我傳紙予您。」語畢，他鬆手，氣流又像見一樣直竄門外。
    「放下，」那磁性的聲音似是相當不滿。「然後請回。」聲音的主人下了道逐客令，頗為不耐地道。
    墨黑的身影放下信，隨即躍上高牆離開。
    屋內的擺設卻在來人離去後慢慢顯現：死寂的大廳上隻擺放著一張碧玉雕成的圓桌，桌旁站著一名男子。他把劍眉鎖得死緊，深邃的藍瞳流轉著絲絲無奈，挺鼻下的薄唇呼出一口濁氣，帶出對留信主人的無力感。
    「回來，」男子輕喊一聱，那道氣流又猛地竄了回來，捲起地上的皚白，撲向男子。
    男子任憑氣流橫衝直撞，他的身軀好像不痛不癢。隻是伸手接過紙片，用閒指輕點氣流，頓時將其化回空氣，無色無味，沒入平常。
    雙瞳飛快閱畢紙上內容。已是抑壓幾分，卻又忍不住輕輕嘆息一聲。隨後用食指上釋出的水柱弄濕紙張，化開了的墨使人在也讀不到在上的信息後，被閱者鬆手，輕緩落地。
    「尋羽。」低喃隨著主人的離去而消散，但耐人尋味的拖長尾音卻嚗露了他的情緒，漸漸遠去。
    濕透的紙片被墨黑染汙，化成一隻不為世人所見的黑鳳凰，在雪白的天地間自由展翅傲翔，直入雲端。
    －－－
    男子蹙著劍眉，盪漾著厭惡之緒的藍瞳一掃懸在空中的牌匾，邁入臨玥王城有名的煙花之地－不眠閣。
    冷目輕掃站在門前半露香肩、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嫵媚的女子，嚇得她們通通打了個寒顫，精緻的臉容蒙上一層慘白，猶見可憐。
    為首年紀較大的，輕撥手中的扇子，嬌聲上前：「大爺，第一次來麼？」明明撥扇的手已不住顫抖，卻用身上愈益濃鬱的香氣轉移對方的視線，連眼中的防備也很好地掩飾在眸底，不露聲色。
    男子心中劃過一絲讚賞，「當家的在吧？」不自覺地聲音軟了些許，眼底難得浮出了點笑意。
    「當家的？」女子停頓了半響，她心裡很清楚，隻有真正認識當家的才會那麼問，於是收起了心裡的防備，斂去了身上的香氣，「當家的在，可是我不清楚他在哪，」她一笑，右手指著站在二樓梯級處的一個黑衣女子，「月姐可能會知道在哪。」
    「嗯，謝了。」男子離去，女子卻因為這句話短暫的失神了陣。
    「我要找白虎。」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珮，遞給黑衣女子。
    女子接過，仔細地看了一眼，「月魅未有遠迎，盼青龍大人見諒，主子在後座，請隨我來。」爾後彎腰示意，才領著男子向內走。
    他們穿過四大花魁的專屬房間，拐到不眠閣的後座，走過中央的荷花塘上的石拱橋，到達對岸的房間－天下第一堂。
    女子輕敲了喬木門三聲，「主子，青龍大人有事求見。」
    隔了一陣，「進來吧！」一把模糊的獸音直直地傳出門外二人的耳裡。
    女子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匆匆離去。
    青龍瞥了她一眼，瞇起了藍瞳，推門而進。
    一隻皎潔的白虎趴在房間的中央，漠然地瞄了瞄青衣人，蓋上眼簾又想入睡。「白虎。」青龍屈膝坐在白虎的麵前，輕敲虎額，逼使對方不得不睜開虎瞳直視來人。
    「什麼事？」白虎不得已張開虎口問道，張合間，露出尖銳的獠牙，牽扯著絲絲唾液，滴落在地板上，綻放朵朵白花。
    白虎抬起虎掌煩燥地抓畫著大理石鋪成的地麵。「朱雀的冠羽丟了。」青龍低吟著，也不在乎對方是否聽清。而白虎在聽到「朱雀」的霎那，利爪不受控似的猛地刺進地麵，「真是的……」牠低咒，心理一邊懊惱怎會因那雀動搖，一邊慢慢把利爪拔回來。「何意？」白虎自責著向青龍發問。
    「想借助你的力量，」青龍悠悠抬頭，「奪回冠羽。」他搖晃著自己憑空變出來的青扇，撥送著陣陣涼風。
    「那玄武呢，」白虎利用虎爪畫出一隻小龜，好像非常不滿，「怎麼不去找他？近來的天界安靜得很，他應該閒著慌吧？」
    「玄武他是怎樣，你我心裡有數，想見他，」青龍輕哼，「難得很啊！」除非，關於她……心裡暗想，藍瞳莫名黯淡了幾分。
    「我找，他定必會找。」白虎別開虎臉，讓人無法讀清其心中所想，「報上朱雀名號就行了。」靜默一陣，銳爪指向緊閉的喬木門，示意趕客。
    「那，謝了，」青色身影站起，晃動了良久，才消失在金燦的虎眸之中，銷聲匿跡。
    虎頭枕在右臂上，調動了一下睡姿，蓋起閃動著莫名光芒的雙瞳，「冠羽麼？」
    那五界之中唯一的純種鳳凰，五界之尊「天玄女」丟了保管記憶和二分一力量的冠羽……對天帝來說，會不會安心一點呢？
    白虎忽地失神，垂下虎首，放鬆四肢，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