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煙花大會近在眼前。
    “神夜，你好像很期待的樣子。”
    “啊啾——”我大大地打了個噴嚏，迅速抽出紙巾掩住口鼻，含糊不清地說道：“一年一次，當然很期待啊……”而且，和喜歡的人一起去看煙火，一起在新年到來的時候許下願望——這怎麼想都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吧。
    而你，如煙火般美麗。
    我側目，目光涓涓落在身旁的他身上，周助將腰封輕輕束好，冬陽暖暖地流轉在他長長的睫毛，無瑕的臉龐近在咫尺，宛如精致的瓷器。我怔怔地看著他，還以為是誰將一塊剔透的水晶塞進了我的夢裏。
    “怎麼了？”周助一邊整理衣襟，抬起頭問我道。
    “啊……？！”我回神：“什麼？”
    周助彎起眼睛，幽藍色的光芒稍縱即逝：“神夜你該不會是……連怎麼穿和服都忘記了吧？”周助湊近，溫熱的鼻息輕輕擦過麵部的絨毛，纖長的手指輕輕搭上了我的衣襟。一瞬間，就忘記了一切反應，隻得木在原處，身子僵硬。
    白色為底色的和服，黑色的虯枝盤曲而上，縹緲而清秀，點點殷紅，如同血跡般的梅栩栩如生，似乎還能嗅到絲絲的芬芳。
    麵對周助，我總是這麼容易地就沉湎其中。
    “好了。”周助雙手放在我肩上，將我扳向鏡子的方向。
    斑斑紅梅的旁側是淡墨的素竹。
    白色為底的和服將我因為四分之一歐羅巴血統而白於正常黃種人的皮膚和銀白色的頭發襯得越發蒼白，像是醫院裏發皺的白色被單。黑色的眸和和服上墨色清淡的素竹遙相呼應，整個人如若一張清晰得過分的黑白照片。
    “意外的黑白分明呢。”
    —
    “啊啾——”
    我接過周助遞過來的紙巾捂住了口鼻。
    “大概是山上太冷了，你看，感冒都加重了。”周助緊了緊我披在身上的外套，擔心地說道：“我們還是下去吧。”說罷，伸手整理了一下我被山風吹亂的頭發。
    “不要。”我吸了吸鼻子倔強地說道：“這裏一定是看煙火最好的地方。而且，沒有別的什麼人。”
    “那麼，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神夜你想要和我獨處？”
    “誒？！”被說中心事的瞬間就慌了陣腳，還故作淡定地說道：“我隻是想看煙火而已。”
    周助緩緩笑開，柔和如冰釋的春水：“神夜你……覺得戀愛，隻能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嗎？”
    “啊？什麼？！”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問出問題的周助，剛剛抽出的紙巾被恰到好處吹起來的山風纏綿帶走，腳下璀璨的華燈猶如一根根銳刺戳傷了柔軟的眼底——周助，有喜歡的人了，吧。
    “當然不是啦。愛啊，是什麼都可以不論的。隻要有愛。”這自然是我發自內心深處的想法，喉嚨裏仿佛哽了一團濕棉花，我悶悶地繼續開口說道：“恭喜啦，周助有喜歡的人了啊。是什麼樣的人呢？”
    “嗯……”周助用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捏著下巴，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容：“是個很漂亮的人，因為有些笨，所以老是妄自菲薄。”
    “聽起來是不錯的人呢。”聲音裏的低落連我自己都覺得好明顯，周助見狀笑得更開了：“而且，真的是個相當遲鈍的孩子。”
    我們站在有護欄的山崖之上。
    山風徐徐經過，樹影投映在地麵輕輕婆娑。
    “開始了哦。”
    “砰——”
    天空一片流光溢彩，五光十色耀目的光點彙聚、淩亂、破碎、墜跌。
    “訥……神夜……”
    “嗯？”我轉過臉，周助的臉距離我非常近，非常非常近。
    近得仿佛雙眼的每一次眨動都會讓睫毛掃在我的臉上。
    煙火零碎成各色的光投射到周助的臉上，呈現出一片夢幻陸離的影像，精致的臉顯得虛無卻又十分真實，觸手可及。
    忘記了行動，甚至忘記了呼吸。
    “訥……神夜……你介意，把感冒傳染給我嗎？”
    紳士鬼差地搖了搖頭，目光一直流連在周助光芒萬丈的臉龐，眷戀一般地不舍得移開。——直到嘴唇上被覆蓋了兩片溫潤的東西。
    周助的臉更加接近，睫毛輕輕掃在我的顴骨。
    放大的臉龐也沒有絲毫瑕疵。
    我僵直了身體，整個腦袋一片空白。
    蒼藍色的夜空上，煙火次第綻放，像是神秘的笑容，紛紛為目睹的禁忌保守秘密。
    而你，比煙火更加美麗。
    我閉上眼，伸手環住不二的肩膀，感受到發間插入的手指，力道合適地將我按向他的方向。
    —
    攜手觸碰禁忌的門扉。
    我以為我們，能一直這樣，在一起。
    一直一直，在一起。
    煙火拚盡努力向上爬升，然後耗盡生命在一刻綻放，最後零落成漫天的塵埃。
    It·doesn‘t·matter·what·other·people·say
    Nothing‘s·gonna·change·my·love·for·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