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誰待我傾盡天下 第五十一章:斟墨半盞曉風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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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瀲碧山的途中,鳳傾泠意外發現了正往六道去的影碎詩,她見時辰還早便悄悄跟了去。
到了六道鳳傾泠不敢靠太近,理所當然的跟丟了,奇怪的是影碎詩並未多留,沒一會就離開了六道,她欲跟時發現同樣有人鬼鬼祟祟跟著自己。
六道中陰風呼嘯,荒蕪人聲,砂袖側著身躲在一堵黑牆後麵,聽前麵沒聲音便伸出頭去看,當即被幽靈一樣站在眼前的鳳傾泠嚇到臉色發綠。
“為何跟著我?”鳳傾泠的眼神不算太冰冷,隻是由於身高的問題更有一種逼視的威嚴,令原本有些心虛的砂袖轉而冷笑,語出輕蔑:“這話倒該問你自己,鬼鬼祟祟跟著皇幹什麼?偷襲?”
“我並沒有這麼愚蠢的想法。”眼看著追不上影碎詩了,鳳傾泠也不打算在六道多留,更不預備和砂袖在此耗費時間,奈何她走一步砂袖就跟一步,保持著五步的距離,臨到六道出口也是一步不差的跟著,鳳傾泠無奈,直白道:“你若要見慕,應該也認得去幽冥界的路,無需跟著我。”
“這是六道的唯一出口,我怎麼是跟著你?你會否太霸道了?”砂袖挑釁的勾了勾嘴角,她不認為自己打的過鳳傾泠,卻無法控製住一見到這個女人就猙獰爆發的妒火。
“那你走吧。”
鳳傾泠轉身折了回去,語氣沒有絲毫波瀾,正是這種不屑一顧的態度徹底激怒了砂袖,她縱身一躍攔在了前麵,一頭烏發因催發的真氣而狂舞不止,令妖嬈豔麗的她看上去頗有幾分凶惡,“你心懷不軌跟著皇,不解釋就想走?”
鳳傾泠停步,揚手一揮將她推到一旁,鳳眸微睨露出一絲嘲意:“你不是我的對手,心懷不軌又如何?”
“你!”砂袖戟指怒目,運氣掌中喝道:“你不要太狂妄!當真以為自己還是七百年前的鳳想兮嗎!”
鳳傾泠聞言猛然轉身,銀眸冷光輾轉悄然迸射,合著漆黑的天色驚起涼意四流,砂袖驀然攝於這股寒凜殺氣,隻聽鳳傾泠冷漠開口,聲音空靈,帶有莫名的厭惡,“若我是七百年前的她,五十丈內你可還敢接近?”
她的語氣很平淡,甚至沒有一丁點威脅的意思,然而這一瞬間砂袖卻產生了懼意,腦海裏一閃而過那位身著白衣,一劍仗盡三界六道的女子,臉色頃刻蒼白到極致。
鳳傾泠撇開視線,眼底清光若隱若現,“若非念及你對他有情有義,憑你三番四次挑釁,縱然我非七百年前之人,也一樣有能力殺了你,隻不過今天你並非死在我手下。”
話音一落砂袖立即警覺的發現有人靠近,待看到正往這邊走來的墨雲瑕與勒緲雲時,她惡狠狠挖了鳳傾泠一眼飛身離開,妖界與亂花山莊有莫大冤仇,她怎會吃這股眼前虧?
鳳傾泠根本不在意她的來去,直麵打量墨雲瑕與勒緲雲,後者手裏拎著一個布袋,裏麵的物體出於恐慌不斷在扭動,妄圖衝破布袋,使她香汗淋漓。
“鳳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方才身後是誰?”走近的墨雲瑕停下來與她打招呼,目光越過她的肩頭尋找蹤跡,若未料錯,剛才那個應該是砂袖。
勒緲雲對她沒好感,兀自費力的拎著袋子不說話,從袋子裏傳出的那股腐朽的惡臭一路跟著她到這裏,令原本就正邪相斥的六道更加令人惡心,鳳傾泠不答反問:“你們要把它帶回亂花山莊?”
勒緲雲是邪靈體,手裏拎著的東西自然是邪惡的元嬰又或是惡氣,該是功力不夠無法吸為己用,想帶回亂花山莊找師兄弟幫忙,隻是亂花山莊正氣浩蕩,難免格格不入,鳳傾泠原本無心一問,勒緲雲不搭理她她也無所謂,轉身便走,墨雲瑕忙叫住她:“鳳姑娘,可否……請你幫忙?”
畢竟若帶回去這些東西,叫大師兄看到十分不妥,墨雲瑕神色尷尬,鳳傾泠倒也不是如此不近人情,而是有人很不願意接受。
她沉默不語,沒拒絕也沒答應,墨雲瑕見狀給勒緲雲使了個眼色,勒緲雲扭扭捏捏不情不願的放下布袋,她無法將這些邪念據為己有,走投無路之下才不得已想帶回亂花山莊,雖然她不願接受幽冥半隱的恩惠,但總比帶回亂花山莊要好的多。
鳳傾泠示意兩人退開一丈,廣袖一揮輕鬆解開了束縛著袋子的法咒,裏麵的邪念一鼓作氣爭先恐後湧了出來,四麵八方逃竄,鳳傾泠彈指築結界,將邪念圍困其中,淡淡道:“過來。”
勒緲雲癟著嘴闖入結界,在鳳傾泠的協助下那些東西不消片刻便灌入了她體內,隻是這股力量強大非常,絕非她目前的修為能夠承受,故偷雞不成蝕把米,被邪念由內而外支配,身體膨脹了無數倍,眼看著將要同歸於盡,墨雲瑕急的冷汗直下,鳳傾泠不慌不忙收了結界,出手封住勒緲雲身體數個致命大穴,並施法化散她體內的邪念,這才算有驚無險。
墨雲瑕連忙扶住軟綿綿倒下來的勒緲雲,以法力探入她體內遊走一圈,發覺無礙方鬆了一口氣,卻聽鳳傾泠清如流水的聲音響起,不無警告之意:“凡事量力而行,短時間內你如果再吸取邪念,皮相便會與之前大相徑庭。”
經她提醒墨雲瑕才注意到勒緲雲的臉不似以往雪白,額前若隱若現出現了一朵黑蓮,她震驚了許久猛的站了起來,厲聲嗬斥:“七師妹!你在修煉何方邪術?”
勒緲雲咬牙怒視鳳傾泠,鳳傾泠依然麵無表情,漠不關心道:“如若你繼續一意孤行急於求成,額前黑蓮成型之日就是你步入兼並妖魔兩道於一身之時。”
“那是什麼?”墨雲瑕臉色驟白不敢再往下想,這世上有妖,也有魔,卻從未出現過集妖魔為一身的生物,她本知勒緲雲是邪靈體,以惡念元嬰為食,卻不知這些東西有此危害,她感到恐慌,卻不知那是什麼,忙問:“鳳姑娘,可否相告其中緣由?”
“你便問問她在修煉什麼邪術吧。”鳳傾泠搖了搖頭,勒緲雲如此急切無非因為亂花山莊如今的險狀,切令智昏,隻不過尚未釀成大錯,還可挽回,但這一切與她無關,她平靜道:“繼續與否,成敗與否都是你的事,今日既然碰到了,我不妨助你隱藏額前種下的黑蓮,日後全看你的造化。”
言畢她揚袖揮出一道法光直擊勒緲雲麵門,白光點點燦若星芒,勒緲雲猛的往後一仰,額前黑蓮立時消失不見,墨雲瑕見此心下五味雜陳,愁的眉頭不展,極力壓製住情緒想向鳳傾泠道謝,卻見對方已經走遠,白色長裙拖了一地流光淺香。
鳳傾泠抵達斂碧山時未時未到,山中鬱鬱蔥蔥生機一片,比南墓山還寂靜,她踩著青草沿著小路走上山,想起了性情豪爽為人正直的且疏棠,待到瀲碧宮殿依然不見一人,想來都聚集在紫京作亂,
瀲碧宮殿寬敞而安靜,似有淒淒哀婉低吟,牽引著來人的情緒,鳳傾泠輕輕推開塵封已久的殿門,入眼滿目漂浮在空氣中細細碎碎的塵粒,還有一股靜到深處的荒涼,令人悲從中來,她無法忘記且疏棠曾在這裏求過她去亂花山莊找扶挽音,求她解救瀲碧派,然而,且疏棠到死都不知道瀲碧派與江湖武林因何落得如今下場。
她獨自一人慢慢走進內殿,伸手欲推且疏棠的房門時,門從裏麵突然開了,迎麵站著的他儒雅高潔,尊貴非凡,唯獨那雙深到足夠遮蔽整個世界眼眸太過於幽暗,以至於一瞬之間浮現的詫異她都未能捕捉到。
兩人都有刹那間的驚訝,似乎從未想過對方會來這裏,不同的是驚詫之色在扶挽音眼中不過須臾,他微微一笑側身相讓,鳳傾泠神情嚴峻,招呼都不打掉頭就走。
扶挽音垂眸自嘲一笑,他不認為此事還有解釋的必要,既然在她眼中他已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之人,那麼多一條罪孽又何妨?
離開瀲碧宮殿,鳳傾泠閉目調整情緒,固執的認為自己的怒火隻因扶挽音對他人生命的漠視,卻不曾想過且疏棠與她非親非故,她為何會如此憤恨不平?她不敢放任自己深思,怕得到最真實的答案,怕知道自己為的隻是與此事有關的扶挽音。
她不知,若她肯在且疏棠門前多留意一眼牆壁上的畫像,也許就能清楚的發現那張畫在擠滿灰塵的房內嶄新如初,畫上且疏棠的容顏笑靨如花。
而扶挽音是為誰專程前來彌補?細擦一張畫卷。
等到未時,言水宮從空降下,看到的自然是互不理睬的鳳傾泠和扶挽音,氣氛似乎不大愉快,四周隻有瀑布傾斜而來的聲響,水花四濺。
“有什麼事可以說了。”他一來鳳傾泠就知道今天扶挽音叫她來此的原因,臉上不免又冷了幾分,言水宮聽罷才知道今天有事相商,奇怪的是他根本沒有收到任何口信,不免疑惑:“你為何不通知我?”
瀑布旁的扶挽音回眸對他笑了笑,有幾分捉弄意味:“言水宮主自己會找來,在下又何必多言。”未時清風錯要吃藥,末雪空怎能讓言水宮發現她喝的是他的血?而今早言水宮才聽說長劫是一把琴,不趁著這個空間到處找他對峙才離奇。
此人心機頗深,竟算好了到未時末雪空會把自己趕出來,而自己也一定會因為長劫到處找他,這才故意不約,言水宮臭著臉,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廢話少說,你給我的那把仙琴就是長劫?長劫若對亂花山莊有重大意義你為何還要轉手於我?究竟有何目的?”
長劫在言水宮手裏?還是扶挽音親自轉送的?鳳傾泠倍覺不可思議,扶挽音嘴角噙著笑,挑了挑眉緩緩道:“長劫更深的意義是亂花山莊的秘密,二位隻需要知道長劫還有一層連妖皇也不敢掉以輕心的能力,其餘有關長劫的疑惑無需多加揣測。”
他擺明了避實就虛,言水宮不滿欲追根究底,被鳳傾泠搶了先,重點與他截然相反:“我不管長劫有何秘密連妖皇也要忌憚三分,你的意思是此番對付妖皇隻需區區長劫?如此自負是否太小覷了他?”